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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周大顺精神状态陡然好起来，胃口也不错，竟然吃了一碗稀饭和半个煮鸡蛋，还能够下床走动了。

    周归一高兴得很，激动地说：“爹，爹，你终于好了。”

    周大顺也高兴，说：“你还没有娶媳妇，爹，舍不走呢！”

    周归一心里一沉，心想，父亲住院后，小玉家连个人影都不见来一个，哪里还会认这门亲事呢？马大爷在县城也碰到过小玉的父母；小玉的父母知道马大爷与周家关系不一般，就装着好像不认识似的，招呼也没有打一个，摆明了不想与周家再有什么瓜葛。

    但是，周归一不想让父亲失望，不能戳穿秦雨莲冒充小玉的事，说：“还早呢。我得考学啊！”

    周大顺慢慢挪到窗前，贪婪地看着窗外。病房内温暖如春，外面阳光正亮。

    周大顺轻轻地伸展着身体，心想，等我病好了，再找一个好一点的、正规的血站，卖血换点钱，就能够体体面面地把儿子和小玉订婚的事办下来，也好让儿子安心读书，想到这里，周大顺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周归一担心父亲太累了，就催促父亲上床休息；周大顺也觉得有些气喘，就又躺到床上去了，说：“明天是正月初二，归一啊，你一定要去小玉家拜个年，尽尽礼数哟！”

    周归一笑了笑，说：“爹，还用您交代！马爷，早就给我准备了礼物，明天一早我就去。”

    周大顺是真的高兴了，说：“归一啊，爹的病好了后，我就请媒人去小玉家，商量着给你们订婚。唉，好事多磨啊。小玉，也不错，还来看过我呢。你要听话，对小玉家要好。”

    周归一望着父亲胡子拉碴、削瘦的面容，心头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心痛，说：“爹，您安心养病，我听您的。”

    周大顺喘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归一啊，爹一辈子为人家算命看风水，准不准、灵不灵，不敢打包票。但是，我敢夸海口，从命理上看，你和小玉就是天设地造的好姻缘。”

    周归一不知如何回答，就说：“爹，医生叫您多休息，你也不要太操心了。”

    陡然间，周大顺也觉得好累好累，眼皮沉得很，喃喃自语道：“好，好，不操心，不操心。”说完，就沉沉地睡去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将暗未暗，周大顺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把那管床的护士吓了一大跳，就连忙去扶周大顺，说：“老人家，您怎么样？”

    周大顺仿佛梦游似的，说：“归一，归一，你娘来了。你娘来接我了。”

    周归一从病房外跑了进来，说：“爹，我来了，您怎么哪?”

    周大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若无人似的，说：“小玉家不来，我不怪；小玉来了，我高兴。归一，你娘要我回家，回家。”

    护士明白了，周大顺神情恍惚起来，似乎已进入弥留状态；上午的情形也许就是回光返照，于是着急地说：“你爹情况不好，我去叫医生来。”

    周归一急了，跪在床边，喊道：“爹，爹……我是归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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