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唉，你这傻小子实在是很可怜啊。”菲利克斯那沙哑的嗓音愈发得意的阴阳顿挫起来。“其实很多道理你都懂，就是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天才帮你把所有线索都串起来所以才看不透。记得徐征在伊瑞星的祭坛上跟你说过的大雁吗？那可是比你小子高尚的多的一夫一妻，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群居动物。你知不知道如果一对大雁中的一个要是死了，另一个会怎么样？哈哈，它会沦为雁群中地位最低的那一个。被其他同类逼着站岗放哨，缺吃少喝，在雁群那人字形编队气流最差的地方飞行，一直到累死！这是一种多他妈仁义的生物啊？多他妈有情有义，有秩序啊？哈哈哈哈！”

    “可这是活该啊，这就是它的命！为了种群，为了种群的秩序，群居生物中的每一个个体的价值必然会比各种各样的独狼、孤熊要低得多。群居动物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地位！是彼此之间的地位决定了社会的秩序！无论对人还是动物，平等是不存在的。垃圾就要被淘汰！人类繁衍的本质就是个‘比武招亲’，只有优秀的人才会有优秀的伴侣，优秀的后代。穷不过三，这话的本意不是联邦百姓误解的那样而是说一家人连穷三代就娶不上老婆，就没有后代了。就是这些促进了社会的进步，甚至是自然界物种的进化。”

    “一切都跟你理解的没有区别，人类从旧历地星一直高呼到现在的自由民主一直都没有以完全的形态出现！高呼自由民主的联邦人民反倒尤其喜欢那些反映霸权、皇权，称王称霸的影视、小说。人与人之间就是攀比、博弈，凡事都喜欢分个高下。这就是人类的原罪！”

    “冯腾是娘家人，人类这种食材是多他妈可笑的玩意儿？非要两个人才能凑成家庭，可娘家婆家十有八#九不和。你看不起我，我瞧不上你。博弈和合作共存，这就是人类进化的精妙之处！冯腾一介武夫当然什么都看不透，只是个凡事跟着本能走的蠢货、食材！他瞧不起你们唐家，他这个小舅子一直觉得唐承泽这么垃圾男人怎么就当了自己姐夫？唐家这种穷巴巴、苦哈哈的人家怎么就成了冯家的亲家？这让他有能力借机给自己姐姐撑个腰，在家里露个脸，获得家族中更多的存在感、更多的话语权！这都是本能，不是恶意的算计。”

    “可后来呢？当你父亲死了以后，虽然亲情之类的东西未必全部被抹杀，但你和你那寡妇妈当然就成了冯家这‘雁群’里最弱势的那两只。他一方面在亲情和道德的支撑下养着你们俩，一方面又本能的把你们当成雁群中最悲催的两只孤雁。一边管你吃喝生活，一边把累活苦活都丢在你们这，还能大骂着你这垃圾连累了冯家，顺带着折磨折磨你找点乐趣儿。嘿嘿嘿嘿，这也是个跟你差不多扭曲的人啊，哈哈哈哈。生而为人，有不扭曲的吗？”

    “但事情到这就完了么？没有！”

    “徐征给你说过，4营发现了Z0星门，天启想要灭口顺带着把4营的模组化机甲技术搞到手所以才下了黑手。别听冯腾的话说的好听，还他妈不知道天启会把你送进集中营什么的。虽然他不知道星门的事儿，但他肯定知道天启对4营的态度！他把你送给天启就是为了表忠心，摆态度！让天启知道他跟你父亲、跟唐家没关系！舍了你这个壁虎尾巴才能继续跟天启那讨吃食。要不然他怎么不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天启去？你不是还有个比你大不了两岁的哥哥被他真的送到长平星武术学校了么？”

    “太本能、太愚蠢了。他就是个食材！对于这样儿的玩意儿......我现在没了躯体，没了吃人肉的本钱！可你还有啊，嘿嘿嘿嘿！唐小子，杀了他吧，还自己一个明澈的心境，干干净净的过去和痛痛快快的将来！”

    “别娘娘们们的，唐小子，做个了断！”

    ......

    ......

    过去的点点滴滴重新在唐云的脑海中浮现，那时候冯家的武馆还不叫奔马形意馆，那时候的母亲比现在要年轻的多，那时候......唐云记得冯腾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贬低的一无是处，把他说成是混不出来的窝囊废、不负责任的混蛋、骗了自己姐姐的恶棍。说自己是个没爹的野种，说自己就是唐家丢给冯家的包袱，长大以后也会是个废物。就算出息了，学费也得冯家出，习武的吃穿用度也得拖累冯家。说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这个拖油瓶没法找个好人家改嫁，说......

    唐云的腿上有一道很浅的伤疤，因为那里伤过一次。

    唐云记得很清楚，他问舅舅，为什么让自己没完没了的扎马步，不教自己形意拳套路，不教自己发力技巧。冯腾就说了一句，没学会走就要学跑？随后冲着自己小腿就抽了一脚。那声来自骨骼的咔嚓声很清脆，没有断，但骨头上却裂了几道痕迹。

    唐云记得，当时母亲含泪守护在自己身边。这傻女人没有埋怨她哥哥一句，反倒说自己不懂事，说自己怎么不听话，不知好歹。

    哈哈哈哈，唐云看着在夜风下摇曳的吊灯，忽然觉得这世界实在是有趣儿。无论好人、坏人，无论是亲人还是仇人。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对世界的看法，每个人的认知差距竟然会这么大。一个人的认知竟然会不同到让另一个人无法理解......

    冬幕星波兹曼州四季分明，夏天像现在一样热，冬天很冷，在唐云记忆中那寒冷几乎能赶得上KW388。

    夏天他会躺着汗在武馆里帮工，冬天会用通红的稚嫩小手捏着抹布，沾着冰冷的水替冯家擦拭武馆。而清洁机器人就安静的停在武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