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孙福贵算是府城里名气有些大的屠夫了,他经受的猪、羊、牛、狗,不计其数,谁家要杀猪杀羊,都会找他,就算经手的牛也有七八头了。 说到这屠宰牛,是最有意思的,能养得起牛的都是大户人家,而那些大户人家总会隔三差五就有千奇百怪的杀牛理由。 比如牛脚崴了,不忍看牛痛苦,于是给牛“安乐死”。 比如牛吃草的时候,因为太贪吃,从山上掉下去,摔得奄奄一息,主家为了替牛解脱痛苦,于是又给牛“安乐死”。 再比如发狂连咬数人,于是又双给牛“安乐死”,让它下辈子别再当个咬人的疯牛。 …… 这次的理由更离谱。 耕牛淹死了? 每次一想到这个理由,孙福贵就有些想笑。 这些人连找个杀牛的借口都这么懒得动脑子了吗? 这连续干旱,田地龟裂,滴水不沾,别说耕牛下田耕地了,连河里的水都干涸了,连水都没有了,你哪门子的意外淹死? 不过,这些大户人家,不是孙福贵这一个普通屠夫能招惹得起的,他也懒得寻思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只要每次给的打赏足够就行。 如果碰到好说话的人家,或许还能蹭一点剩下的牛杂解解馋…… 淅淅沥沥。 天上还在下着雨。 孙福贵跟着大户人家的家丁,随便披一件蓑衣和斗笠,走在街市上,任由那些雨水打在他脸上,在脸上结成一颗颗水珠。 给他那张黝黑粗糙的面庞,带来旱情过后的难得冰凉。 直到,一尊高大石牛石像映入孙福贵的眼前。 那尊石牛威猛高大,气势磅礴,它微低头,前蹄抬起,像是身上正负重驮着什么东西,重若千钧,那股沉厚、历史岁月的沧桑、悲凉气息,扑面而来。 石牛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腱子肌肉的纹理都经过石匠的手,清晰雕刻出来,犹如要从石像里破壳而出活过来一样,传神了。 这尊石牛的来历,身为从小在府城长大的本地人,孙福贵自然知道,听说是十几年前的一次阴邑江断流,从江底下挖出来的,与这石牛一起挖出来的,还有石牛背上驮着的一口石棺。 听老一辈讲,当时这石牛被打捞出来时很古怪,就像是在阴邑江底下驮棺前行,仿佛是活的,一直在江下前行,直到那次阴邑江断流才暴露出来,而那石棺里葬着的人,是名道士…… 但这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 老一辈们的许多民间志怪传说,都变得模棱两可,真假难辨了。 或许这头石牛真的是从江底下打捞出来的,但是不是真有什么石棺,真葬着什么道士,谁又能说得清呢。 也许是江边哪个村子,往江里扔的石牛也说不准。 阴邑江两边的村子不少,自古就有龙王传说,有不少为了祈福风调雨顺,来年不发洪涝,两江百姓没少祭拜阴邑江,往阴邑江里投一些陶罐、石雕什么的。 就比如说,前些时间的连续干旱,就有不少人投年轻貌美女子给龙王当水神娘娘。 “真是造孽。” 一想到那些被人害死的女子,孙福贵心有不忍的叹气一声。 孙福贵叹气,当快要走过石牛时,他蓦然停住脚步。 “孙福贵,看什么呢,快走啊。”一直走在前面得家丁,看到身后的孙福贵突然停住不动,怔怔看着广场上的那尊石牛发呆,他有些不耐烦的走回来喊道。 孙福贵怔怔出神好一会,直到被家丁叫了好几声,他才如被人当头喝棒惊醒一样,神色惊慌的手指石牛道:“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这头石牛好像活了过来?” 家丁不耐烦的瞅瞅广场上摆放了十几年的石牛。 这石牛他早看腻了。 不耐烦的道:“别磨蹭了,肯定是你眼花了,这不就是个普通石牛吗,哪来会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