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葛陂定策-《勒胡马》
第(3/3)页
表面上装成肚量宽宏,气怒已消,当然实际上心里仍然憋着火呢,于是下令,去,把裴该留下那些书全都给我当劈柴烧了。
徐光赶紧站出来阻止,说:“且慢。裴郎深得明公信重,虽执意逃去,得无片言只语以赠明公耶?或许便隐藏在他那些书籍当中,请交付于光,容我仔细搜检。”石勒一皱眉头,想了一想:“如此,便劳烦季武了。”
当然啦,事实上裴该一个字儿都没有留下,徐光翻检了好些天,一无所获,也不敢向石勒回禀。好在因为时局的变化,石勒很快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了,也没再去问过他。
淮滨的船只既然已被烧光,东征自成泡影,本来石勒就有退兵之意了,于是正式召集诸将商议——若是咱们退兵,而晋军趁机从后追杀,那可如何是好啊?
这在原本历史上,可以算是石勒军事生涯中的一大转折点。当时刁膺建议,不如先向晋人诈降,说打算掉头去收复河洛,作为晋见之礼,然后等跑远了咱们再翻脸。石勒“愀然长啸”,很明显对这一计策很不满意。蘷安建议说,应该先找处高阜,避开因为淫雨造成的水患,再做区处,石勒仍然不爽,说:“将军何其怯乎?”
孔苌、支雄等三十多名武将的意见,是说趁着晋军尚未集结完毕,我等先乘船去袭其壁垒,夺其粮草,然后继续进攻,绝不言退。石勒笑道:“是勇将之计也。”各赏赐给他们披甲骏马一匹。然后他转过头来问张宾,张宾就说了:
“明公您曾经攻陷帝都,俘虏天子,杀害王侯,掠其妻女——虽然都是刘曜干的,但你起码是个帮凶——对于晋人来说,即便拔光你的头发,也难数明公之罪,还怎么可能向他们假意称臣呢?没人会信的啦。去年咱们杀掉王弥以后,其实就不应该在这里扎营,数百里内天降霖雨不息,这正是上天的警告,提醒您不应该久留。
“邺城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阳,四面山河险阻,如同人之咽喉一般重要,我等就应该北上去占据彼处。等到扫平了河北地区,则天下再无人能够比明公更加兵强势盛了。如今晋人保守寿春,是害怕咱们前去攻打,听说您打算退兵,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胆量来追?咱们先把辎重运走,大军东进,假装要去袭击寿春,等到辎重走远了,大军再徐徐而返,就不怕进退无据啦。”
石勒挽着袖子,吹着胡子,连声说:“张先生所言是也!”转过头来责备刁膺,说你应该诚心辅佐于我,以成大业,怎么竟然劝我投降——即便是假的——你说这话就应该处斩!好在我向来知道你胆怯无谋,所以暂且宽恕你这一遭。于是贬斥刁膺,退为普通将领,而拔擢张宾为右长史,加中垒将军号,从此称之为“右侯”。
随即石勒依计而行,北归攻邺。张宾趁机就又说了,三台坚固,仓促难下,咱们还是得先找个根据地去。就此,“邯郸、襄国,赵之旧都,依山凭险,形胜之国,可择此二邑而都之,然后命将四出,授以奇略,推亡固存,兼弱攻昧,则群凶可除,王业可图矣”的建国策略,才正式出台……
在这条时间线上,因为裴该从中间插了一脚,所以事态的发展大方向没改,细节上却有了不少的变动。首先既然船只都给烧光了,孔苌他们就不好再提继续进攻的话,只是纷纷拍胸脯表态:“明公且退,由某断后!”于是受赐的奖品打了折扣,有马而无甲……其次,因为张宾才刚栽了一个跟头,所以石勒虽然贬斥了刁膺,却并没有即刻晋升张宾——因为裴该,张孟孙升职之事,就此拖后了将近半年的时光……
历史就在这个节点上开始分岔,产生了少许的偏差。
究其缘由,乃是因为裴该落跑一事,石勒不可能对张宾毫无怨怼之意——是你反复向我保证裴该不会逃走的呀,还说什么他已倾心归附——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起张宾的能力来,就连拿张宾换裴该的荒唐念头都曾经一闪而过……所以他没听张宾的,直接奔邺城方向去,而是打算先去灭了王弥的旧部、青州曹嶷。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石勒退兵比较晚,导致粮秣断绝,军中大饥,甚至于“士众相食”,那状况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一直等渡过黄河,在汲郡打败了向冰,这才终于缓过劲儿来。而在这条时间线上,没等他粮尽自退,裴该就设谋把船都给烧了,所以退兵提前了半个多月,多少还有点儿吃的,这才可以跑得比较远一些,先去收拾曹嶷。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