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琼林宴-《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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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虽然不是青梅绕竹马,但也是知根知底,这些年你寄居在崔尚书府邸,想必是受了许多委屈。如今看你这般聪慧能干,我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你。明薇姐姐把心放到肚子里,吾也是经历了晋安北狱死里逃生的人,怕死的狠,更舍不得佳人娇妻。只希望,以后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就好。”崔含章用手指挑起明薇的下巴,温柔的说道。
情人相聚,时光分外短暂。明薇本想再给他细细的拆解讲讲太康的几大势力,以及彼此间错综复杂的关联,枝枝蔓蔓的太康世家,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崔玄站在远处,提醒少爷该启程去赴宴了,两人只好快步走回厅里,明薇亲自又他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放他出门。管家老崔则把准备好的羊奶乳给崔玄,嘱咐他交给姑爷路上喝掉,不敢说有千杯不醉的奇效,但总是不容易醉的。
崔含章哼着溪口小曲出门,难怪世人皆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卿卿我我的花前月下,最是引人入胜。捏着鼻子喝了有腥味的奶乳,坐在车内闭目眼神,车辆沿着清川大道往皇宫方向直奔而去。
“少爷,前面车辆太多,堵住了。”崔玄把神游太虚的含章喊醒。
掀开车帘子一看,好家伙,这车辆密密麻麻的,是不是今夜太康的达官贵人,都出动参加琼林宴了。
花千树,星如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上元好时节,太康城里的灯会分外热闹。
沿途各色灯盏,新奇斗艳。街上有老成的妇人,相呼相唤刊登,因此叫女子姐儿同去,于是众簇着,迤逦长街游看,真是好灯!怎见得:笙箫盈耳,丝竹括街。九衢灯火灿楼台,三市绮罗盈巷陌,崔含章也算是第一次见到太康城的上元节庆,着实开了眼界,花灯万盏,只疑吹下满天星,仕女双携,搓热降凡王母队。灯下往来翠女,歌中相斗绮罗人。几多骏骑嘶明月,无限响彻碾暗尘。当下街上熙熙攘攘,人流不息,街坊妇人女子往来观看花灯,扎个鳌山,点放诸般异样灯火,三门两廊,有万盏华灯,照耀如同白日。
在美如银河的灯流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寻寻觅觅,不期想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正回眸相望,岂不是妙事一桩。这是崔含章第一次真正的享受到盛世繁华的风情,也许这个时代就是特别的美妙。
崔含章交代崔玄看好马车,找个地方休息等他。自己则下车步行,好在不孤单,路上花灯紧簇,人影绰约,交通阻塞这回事,从来是人人公平。有的家丁仗着家世,硬气的喊别人让道,结果直接被怼回去,有能耐你飞过去啊?
这个时候甭管是宰相王侯,还是一品大员,只能下来走路唠。
“崔含章,探花郎,等等。”走的正好好的崔含章,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忍不住转头寻找声音主人。
“这呢,别再转了。”只见一个年纪刚落冠的公子,摇着扇子站在崔含章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在下崔含章,兄台有事?”抱拳行礼是见人礼数,崔含章看着面若冠玉的锦衣公子,虽然不认识还是要笑脸相迎。
“在下柏言秋,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言秋,探花郎嘛,鼎鼎大名,哪个不知?一起走啊,琼林宴上找个伴”柏言秋自来熟,直接揽着崔含章的肩膀往宫里走去,嘴里调侃道:“你看看这些个人急什么,平时拽的给二五八万似的,这会还不都是跟咱俩一样,乖乖走路。”
被陌生人揽住肩膀,的确有点不自在。崔含章摸不准这位公子的性子,只好不着痕迹的慢慢拉开距离,闪了出来。
“敢问,公子是哪里人士,一百零三位新科进士,崔某只见过董兄和顾兄,其他都不认识,还请恕罪。”
“咱家太康的,祖祖辈辈就是太康人,你们不认识我不要紧,不妨碍我认识你们哦,崔兄可知你那句‘骏马踏胡尘,剑气溢三军’写的真解气啊,年前北胡犯关,朝堂上竟然还有些老糊涂,主张议和安抚,不知道茹毛饮血的胡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吗?”柏言秋自己说的慷慨激昂,全然不在意听众是否在听。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宫墙门口,验过身份后进入殿内,含章留意到柏言秋直接亮的腰牌,而他们新科进士需拿礼部发的名帖才能入内。聊了一小段路,也没摸清楚这家伙的身份,真是败笔.......
崔含章进的殿来被小公公引着往自己座位走去,皇家园林果然非同凡响,处处透着大气。亭台远处点缀在湖中,阁楼间间错落有致,虽然春寒料峭但牡丹芍药各种花朵争研斗胜,看着心旷神怡。
琼林苑坐落在整个金明池上,此池占地不下百亩,看着并不比月湖小。湖上宝船若干,亦有小舟荡漾,池中心位置有水心五殿,通过一虹桥联通在岸边彩楼,此次宴席就在水心五殿摆开。
在彩楼两边各有一座临水殿,殿台深入池中,与水心五殿形成拱卫犄角之势。此时整个琼林苑中的亭台楼阁均都是灯火辉煌,照亮整个金明池,恍若天上人间一般。在池的另外三面岸边都扎有彩棚若干,棚内张灯结彩,造型各异,估计是供皇亲国戚钓鱼玩赏,遮阳用的。
崔含章被人引到水心五殿后发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老老少少分的十分清楚。估计这就是老人与新人的天然界限。
一甲三人的位置极为靠前,只在高台下方的位置,足以显示朝廷对他们的重视。
能取得进士功名的,哪个也不是傻子。转变好心态是首要做的事情,在士子当中他们这帮新科进士高高在上,但是在神光官场都还只是新丁豆芽菜。
面对着朝廷大员,三三两两的都使出浑身解数,纷纷如孔雀开屏,想要博得这些大人物们的赏识,无非就是吟诗作词,当然唱曲的也有,最近一年刚流行起来的段子也有人讲的风生水起。
崔含章本来性情就不喜欢凑热,在者言多必失,只好自己坐下吃些果品,忙了大半天肚子里就没吃进些东西,这会看到桌子上摆的果品佳肴自然是肚子打鼓。坐在位置上的还有新科状元董宝珍,不过这哥们正襟危坐,不像崔含章一样那么随意吃喝。
董宝珍说来也是饿的,本来还想撑一撑,但是崔含章吃起东西后,那香气直面扑来,尤其是果子一口一口地嘎嘣脆,味蕾和听觉双重来袭,实在忍不住了,也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吃起来。不管如何,总得填饱肚子,远处不少人看到状元郎与探花郎这就吃起来了,纷纷指指点点。
“两位仁兄怎么只顾着吃喝,过来,咱们同年之间也得多走动走动。”顾鼎臣看着两位只顾着吃喝,也不与众人交谈,便忍不住走过来拉起二位。
说起来,探花崔含章的名气实在太大,一百多位新科进士大都是服气的,毕竟云林姜氏大儒的点评凭‘古之遗风’如金字招牌一般闪亮在神光文坛的上空。众人围在一起交口称赞,花斑虎的大名算是彻底叫开了,这种场合也聊不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无非就是交换了名帖客栈,在者约顿酒,改天诗歌唱和一番。
还有人拉着董宝珍与崔含章等人,去结交到场的王公大臣,说句直白点的话,这帮子新科进士的确以世家子弟为多数,沾亲带故的不在少数,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都能说成五服亲缘。崔含章是十分不喜欢的,素闻当今圣上不喜大臣间拉帮结派,说得好是同乡之谊,说难听点直接扣个乡党帽子,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当初明薇在给他讲解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这层关系,按照惯例状元郎也不过是入职次六品翰林修撰,榜眼探花稍微低一点,但同样都是清闲修史,跟朝政大事八竿子打不了,先熬几年冷板凳再说,现在去巴结迎合大人物又能如何?
状元郎董宝珍虽然是来自北地河间武城的小门小户,但说起来在这帮新科进士中也算是年纪长的,不经意间能看到他沿着鬓角上方拢起的头发里有丝丝银发,想必也是读书辛苦,熬的华发早生。
众人以状元郎为首,向在场的诸位王公大臣走去,毕竟打好关系是为了将来的发展,有顾鼎臣从中周旋介绍,到省去了不少寒暄,崔含章跟在众人后面跟着敬酒致意,感觉比上午的骑马游街还累。
“皇上驾到”大太监高声喊道,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琼林宴在一片丝竹舞乐中开席,崔含章终于找到机会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甲三人坐的位置十分靠前,第一次目睹天颜,董宝珍与顾鼎臣都表现的紧张兴奋,腰杆挺直,恨不得把腰都要挺到天上去。
崔含章则是姿势较为放松,平时习练烧窑把式已经成习惯,好几个动作是坐卧中都能完成的,关键是用劲的窍门,所以每次坐下来他会不由自主的用上把式,故而从来不会把身体绷得很紧。他忍不住端详其当今圣上,只见他身穿缂丝十二章衮服,虽然人处中年,但双目炯炯有神,气态也是不怒自威,果然是天家容颜,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不痛快在作祟。他留意到跟随圣上一起来的还有列位皇子公主,都是龙种啊,生的自然都是器宇不凡,均都一一入座。
圣上看着亲自选定的三甲高才,自然是心中满意的,当目光投在崔含章的身上时,不禁多留意了一会,感觉到这位探花果然是气机独特,真龙天子面前,琼林宴上还能如此坦然。自己当初将他与董宝珍调了顺序,状元变探花,想着年纪太轻,多历练历练是好的,现在看来也许说不好,他会给朕些惊喜。
“神光有材,选而用之,功在诸位,这第一杯酒,朕敬各位臣工辛苦。”嘉隆帝举起酒杯示意群臣。
诸位王公大臣也不敢推辞,全都满饮杯中酒。
“传承有序,为民福祉,诸位爱卿,任重道远。这第二杯酒,朕敬各位新科进士。”嘉隆帝再次举杯,示意一百零三位新科进士。
说实话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圣上,很多人都是激动万分的,如今圣上敬酒,是何等的荣耀,有的人激动的酒杯都拿不稳,撒了许多。也有的人热泪盈眶,悄悄抹掉,众人全都一饮而尽,长跪伏地。
状元郎董宝珍则跪的尤其投入,屁股翘的老高,身子时不时抖动,想必是心中激动不已。毕竟北地河间府百年来第一个状元,本是穷家小户的他,自从状元及第后,可谓命运大变,家中瞬间门庭若市,妻儿未见过世面都差点吓哭了。慕名而来,各种礼物堆满房间,整个河间以董宝珍为荣,全城百姓喜气洋洋,仿佛河间府一百年间的怨气全出了,都说圣上是想着咱北地河间府的呢。
“北胡犯关,挑衅神光,百姓受苦,人神共愤。
这第三杯酒,朕敬边关将士及云林姜氏,众位将士浴血奋战打退北胡贼人,朕已经下旨犒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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