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君莫醉-《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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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韫姐姐请恕罪,我晌午跟新科状元董宝珍,榜眼顾鼎臣喝多了,在房内休息,小睡了一阵。”崔含章赶紧走入厅里,拱手告罪。

    “看在明薇姐的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跟我走吧,马车一直等在外面呢。”崔韫是个直性子,见到他出来,起身便要拉着他走。

    “满脸倦容,姐姐容我洗漱一番,不然让人笑话。”

    “快点啊,大男人家的,别让我一个姑娘老等你。”崔韫转身先去车上了。

    崔含章无奈,谁让摊上这么个急性子的小姨子呢。只好交代明薇晚间早点休息,不必等他回来,洗了把脸便出门上车直奔京郊别苑。

    两人坐在车里,崔韫仔细打量起崔含章来,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我脸上有花?”

    “花到没有,不过现在仔细看来,打扮一番倒是挺俊俏的嘛,身架也蛮结实,不像城里这帮公子哥,个个都是绣花枕头。是不是以前没少上窑烧瓷啊?”崔韫戏谑的问他。

    “上窑烧瓷是我们溪口人的看家本领,读书不成的话,总得学点糊口的手艺不是?”崔含章倒也自在,并未觉得烧瓷有什么不好。

    “一会的宴会主要是大皇子的私人聚会,所以都是些小圈子的朋友,多认识些对你以后很有好处。“崔韫换了个话题,把一会宴席上的人,介绍了一遍。

    “主要是十三皇子佑康殿下,庐阳王世子秦嗣阳,江府二少江云常,太常寺卿大公子司马礼,这几个主都算是太康城里的世家子弟,尤其是秦嗣阳是庐阳王三代单传的宝贝疙瘩,他爹都把庐阳十三卫配给他身边。”

    “江府是太康城里最大的茶叶珠宝商,其实不止这两样,像什么马匹,粮食之类也有,反正什么赚钱他们家就做什么,据说太康城有一条街的店铺都是他们家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哦,对了,他大哥在兵部任右侍郎,据说很有希望打破京城最年轻左侍郎的记录。”

    “司马礼这人最鬼,人送外号活司马,他爹太常寺卿,一早的祭天大典,亚祭官就是他家老子。”

    崔含章心中想着,这几人是能围着大皇子结成小圈子,必然也都是有过人之处。

    只是看着崔韫面色,貌似是有话并未说完的意思。

    “崔韫姐姐,有话不妨直说,一家人不见外。”崔含章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崔韫人长得极美,与明薇温婉的气质不同,她透着鬼灵精怪,经常是峨眉一扬,英气勃发。

    “有一件事,不该瞒你,当然你终究会知道。晋安考场的科举舞弊案虽然是朝廷三司会审,但确是大皇子带队,当时我们几个也是跟了去的。”说完这话,她停下来看着崔含章。

    崔含章面色只是稍微一冷,转瞬间便恢复正常,笑着示意崔韫继续说。

    “说实话,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你崔含章这个人,也并不知晓你是受左士奇和冯钰的牵连而被捉拿下狱。直到明薇姐来找到我,我们连夜去京郊别苑找到大皇子说明情况,大皇子答应为你周旋。当然后面的太院徐夫子和云林书院姜大儒的点评应该不是我能参与的了。”崔韫一口气说完这些,感觉心里痛快多了。

    “我之所以说这些,是感觉有些对不住你,我跟明薇姐自小交好,你以后算是我姐夫了,不想以后等你自己了解到,闹不痛快。大皇子他们死活都要请你来赔罪,毕竟闹了个大乌龙的事情已经够让他们灰头土脸的了,更是不想因为这事与你闹僵。”崔韫看他不说话,又补充道。

    崔含章心中确实泛起了巨大的波澜,如果不是明薇姐为我奔走,如果不是太院徐夫子和云林书院姜大儒的点评,恐怕我这条贱命就是死在晋安北狱也不会有人过问,与他们这帮太康二世祖比起来,碾死一个溪口千烟洲举子也许就是随手而为之的小事。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自己死里逃生后知晓了这事情。哪里能不窝火,现在的怒火足以让他下车回家,这酒怎么咽的下去?就是不知道太院徐夫子和云林姜氏大儒那边的点评,是不是大皇子他们参与运作了?

    心中思绪万千,想着若是下车回去,恐怕崔韫是没法跟大皇子他们交代了。况且如果这样走了,拂了平康王的面子,明着打脸这帮二世祖也不是在太康的处世之道。想来想去,貌似给他的选择只有赴宴一条路。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啊。

    见人心深者,本心已是深渊。

    “崔韫姐姐说什么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虽然有点怨气,但是想到若非你们奔走周旋,崔含章现在恐怕还呆在暗无天日的晋安北狱里受罪。经此一难,吾体会到活着比什么都好,能有现在的一切吾还有何求?”崔含章尽量平复心情,看向崔韫盯着他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回道。

    崔韫不敢判断他所说的是否全部为真,由己及人,如果是她受了这等冤屈,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既然崔含章这样说了,说明两方的关系都还有余地,那就尽力弥补两方的关系,不能让先天缺陷的关系越来越差便是好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都在太康城里打混,日久见人心。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不痛快地,但希望你看在明薇姐的份上,不要让她难做,夹在崔府与你中间,她是最受苦的那个人。”崔韫还是很认真的说道。

    “崔韫姐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明薇姐为我牺牲颇多,对她,我只有好好呵护。崔府与我有活命大恩,世伯更是待我如子侄,万不会出现你担心的情况。”崔含章很严肃的回应她。

    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车子就到了京郊别苑。

    外面漆黑一片,刚开春的夜还是寒意沁人。响午喝的酒,这会被夜风一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见,大皇子佑杬众人站在台阶上迎接两人,看得他俩下车,示意小厮上前送上披风。

    佑杬亲自下的台阶,上前拉住崔含章的手便说道:“探花郎,可让众兄弟好等啊。”

    崔含章看到走上前的大皇子,刚要行大礼,就被大皇子扶住,佑杬面色一沉:“崔兄弟见外了不是,众兄弟相聚不必拘礼”。

    “含章来迟,还请大皇子及诸位恕罪,一会自罚三杯。”崔含章可不敢顺杆爬,还是躬身行礼。

    “好,快人快语,进屋喝个痛快。”庐阳王世子秦嗣阳接着话茬,说道。

    大皇子佑杬拉着崔含章走在前面,众人跟随身后,鱼贯而入。

    只见正厅中有一女子正在抚琴,琴声如山间清泉叮咚,意境悠远。

    女子肌肤胜雪,姿容清雅,眉眼间恰似一汪秋水,虽然是坐姿但看得出身姿颀长,如纤纤青竹,与琴声颇为契合。

    崔含章下意识的吟道:“涧石潺潺溪水流,月色皎皎春山容”

    “好诗才,不愧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崔兄的才华让在下汗颜,咱们听了这么久也没听出来一句‘月色皎皎春山容’”司马礼听到崔含章吟出的诗句,由衷的赞道,毕竟他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可两厢对比下来,自愧不如。

    “云岚妹妹,听到没有,探花郎赞你是‘春山容’哩。”秦嗣阳嘴快,直接对着厅中抚琴的女子说道。

    崔含章听闻抚琴女子是当今云岚公主,难怪感觉有点眼熟,琼林宴那晚在水心五殿上是见过一面的。

    “微臣崔含章见过云岚公主。”崔含章躬身拜礼。

    “含章若是再如此拘泥礼节,便是不把吾等当朋友,今夜宴会乃朋友小聚,咱们酒杯上分高低。”佑杬再次的拍着含章的胳膊,一脸诚恳个地说道。

    只见云岚公主,轻轻起身,行一万福礼。

    “云岚得探花郎点评琴艺,‘涧石潺潺溪水流,月色皎皎春山容’亦诗亦画,三生有幸。”

    众人依次落座,含章被安排在大皇子下方左手位,云岚则坐于右手位,两人相对。四目接触,云岚公主的一汪秋水,含情脉脉,看得崔含章赶紧转头。在场的除了云岚公主,是崔韫刚才没有提及的,还有一位儒雅之士坐于末席。

    只见大皇子拿着锡金壶,单手举杯走到含章面前:“第一杯敬探花郎金榜题名,坦诚讲,众人皆说崔探花诗写的好,但我最喜欢你的《策问》开篇破题,‘尧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上古圣王以文治而名天下岂能无功乎?’非笔力雄厚霸气者不能写。”说完此话,佑杬一饮而尽,众人跟着满饮杯中酒。

    “这第二杯酒再敬探花郎救我父皇,不怕大伙笑话,当时吾跟云岚十三弟等人心里是绝望的,后背冷汗直流,仿佛天要塌一般。狡猾刺客竟然硬挨昆大统领一脚而借力高高跃起,使用暗器伤人,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万不可出此意外。

    为人子,当尽孝。崔探花救父之恩,无以回报。所以今天云岚听说宴请你,非要跟着来,当面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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