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立案,欲盖弥彰-《太子有疾奴家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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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心里细细地琢磨赵祯的话,才明白贤王现如今抗衡的是刘皇后,目前这件案子只是太医被害,没有牵扯前太子,更没有扯出宫廷阴谋,自然不用贤王出面。等后面事情闹大了,贤王再站出来,更能震慑这些宵小之辈。
第二日,贤王便以顺天府尹中庸无能为由,说要彻查历年以来积累的无头之案,又说吴王世子赵承渊近日沉溺在丧妻之痛中,应该尽快鼓起斗志,便把这桩差事压在了他的头上。
皇后对此虽有疑虑,但案头之上的奏折堆积如山,乾元殿里的皇上又病势沉重,也没心思管这样的事情。赵承渊便奉贤王之谕入驻顺天府开始清查历年的无头案。
两日后,吴顺敲了顺天府门口的鸣冤鼓,然后一纸状书递到了赵承渊的面前。赵承渊一看诉状里告的是当朝宰相丁巍谋害原太医院院正吴泰,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赵祯所说的“秉公办案”这四个字的重量。
然而,这桩案子的人证物证都有,赵承渊自然没办法为丁巍开脱,当下便发了缉拿文书,让顺天府尹带人撬开了宰相府的大门。
当时丁巍并不在府中,丁夫人听说顺天府衙门的人来府中拿人,也没当回事儿,只叫大管家去打发。然而顺天府尹并不买账,一定要缉拿府中家仆陈家平归案。大管家好说歹说外加塞银子都没用,只好打发自己的媳妇进内宅找丁夫人讨主意。丁夫人本来就没把顺天府当回事儿,便说只管叫他拿人,回头定然有办法让他们放人。
于是顺天府尹把陈家平带回顺天府,即刻审讯。
对于重金购买北海寒贝之事,陈家平一开始闭口不认,但当顺天府尹把商贩和采购单子拿出来时,陈家平又说或许有买过,但事情过去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
如此明显的抵赖,按照往常应该动刑,然而陈家平是宰相府的人,顺天府尹不敢造次,只得看赵承渊的眼色行事。赵承渊冷笑一声,说:“我朝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不过是个奴才而已,难道还想凌驾于律法之上吗?”
顺天府尹一听这话,立刻下令:“来呀,动刑!”
陈家平虽然是个奴才,但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奴才。平日里都是他吆五喝六磋磨别人,又何曾受过一丁点的磋磨?顺天府的大刑他连两道都熬不过便如实招了——原来他是奉了丁夫人身边的静妈妈之命采买了这种有毒的海贝,然后又找人提炼了这种银针验不出来的满心毒药。至于这毒药拿去了哪里,用在谁的身上他并不知道。
顺天府尹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便让陈家平吐了个干净,并签字画押。
赵承渊看着陈家平的口供,低声叹道:“行啦,凭着这个口供,把丁夫人身边的仆妇静氏拿来审问吧。”
“世子,据下官所知,这位静妈妈乃是宰相夫人的陪嫁,跟随夫人几十年了……”
“怎么,你连问都不问,就要徇私枉法吗?”赵承渊心里不痛快,只有朝着顺天府尹撒气了。
“下官不敢。”顺天府尹犹豫了一下,又问:“小王爷,现在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明天再拿人?”
赵承渊盯着顺天府尹的脸看了半晌,方冷笑道:“若是那静氏得了消息逃了,你待要如何?”
“这……这怎么可能呢。”顺天府尹讪笑道。
“难道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没听说过‘夜长梦多’这个词吗?”
“是,下官这就去宰相府拿人。不过……上午去的时候丁大人没在家,缉拿陈家平也没人阻拦,这个功夫只怕宰相在家,下官没那么容易办成这趟差事,不知道小王爷……”
“你先去,若丁大人为难你,我自会给你想办法,不会让你吃亏——再说,丁宰相一向廉政无私,这陈家平都签字画押了,你秉公执法去拿人,他怎么可能为难你?快去!”
顺天府只得又拿了缉拿文书带着衙役直奔宰相府。赵承渊坐在公堂之上嘲讽地自言自语:“一天两次去宰相府拿人,这样的事情也就是我能干得出来了。想不到我还真是一把好刀啊!”
事情果然不出顺天府尹所料,当他再次到宰相府拿人的时候,丁巍果然在家。
顺天府尹不敢造次,忙行礼问安之后,又把顺天府衙缉拿嫌犯的文书交给丁巍并说明来意。
丁巍面带微笑谦和有礼,且不失读书人的不卑不亢。他颔首还礼之后,先请顺天府尹坐,又叫人奉茶,之后方吩咐跟前的一个小厮:“去告诉夫人,让静氏跟吕大人走一趟。”
小厮应声急匆匆往内宅去,没多会儿功夫回来说:“静妈妈的儿媳妇害了绞肠痧,昨儿晚上没了,她跟夫人告了五日的假回家料理儿媳的后事去了。”
“不知这位静妈妈的家在何处?”顺天府尹问。
丁巍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叹道:“这可有点麻烦了,她是张家陪嫁过来的人,她男人早就被放出去了,如今做着木材生意,据说生意做得还不错,有好几家商号。最大的一家商号在并州,她的儿子媳妇应该在并州看管生意呢。”
“并州?”顺天府尹从心里默默地算了算,京城到并州有六百多里,就算是快马赶路也要一两天的功夫。
丁巍沉吟道:“是啊,要不,老夫派人去把她叫回来?”
顺天府尹忙拱手说道:“不敢劳烦大人,只需大人提供一下这静氏的籍契,剩下的事情下官自己想办法吧。”
“也好。”丁巍说着,朝门口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下去,不多时果然取了静氏的籍契单子来给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看过之后,跟丁巍拱手告辞急匆匆地回府衙。
此时天色已黑,府衙各处都已经掌灯。赵承渊见顺天府尹垂头丧气的回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问明情况之后,正要说该派什么人去并州拿静氏,便见自己的贴身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连礼也来不及行,便气喘吁吁地说:“世子,您快进宫去吧!”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赵承渊皱眉斥道。
“宫中来人,说天子……天子……”小厮话未说完,便听见一声沉闷悠远的钟声传来。
赵承渊急忙推开小厮快步出了府衙大堂,接着又是一记悠长的钟声从皇宫的方向传来。钟声一下接着一下,赵承渊缓缓地跪在地上,沉痛地叹道:“这是大丧之声!陛下驾崩了!”
“陛下!”顺天府尹也随之跪在地上,向着皇宫的方向磕头。
赵承渊缓缓起身,抹了一把眼泪,沉声说道:“吕大人,所有案犯全部关押进大牢,你赶紧安排一下公务再进宫。我得先行一步了。”
顺天府尹忙应道:“是。世子放心,下官一定安排妥当。”
天子的病绵延了许久,一直都是反反复复地折腾,大家都觉得会一直如此下去。今晚忽然龙御归天,倒是让后宫众人措手不及。
刘皇后来不及悲痛,忙召集几位权臣商议皇上的身后之事,赵祯作为孝子,自然是负责在灵前烧纸哭泣。各宫妃嫔也都纷纷赶来跪在乾元殿外哀哀欲绝。唯有丁锦云姗姗来迟,跪在妃嫔之中哭了几声之后,便被皇后身边的福音劝着起身,往偏殿里去歇着了。
“娘娘有身孕的人,切不可悲伤过度伤了龙胎。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后娘娘要忙国丧之事,怕没有精神照顾娘娘,已经叫人去宰相府传旨,请宰相夫人进宫来陪伴您。”福音在丁锦云的耳边低声劝道
丁锦云感激地向正殿俯身行礼:“妾身多谢皇后娘娘侯恩。”
福音嬷嬷正要出去,刚好扭头看见檀儿一副呆呆地样子,因问:“檀儿姑娘是不舒服吗?”
檀儿心里有事,没听见福音的话。
“檀儿姑娘?”福音又喊了一声。
“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怕是吓坏了。”丁锦云说着,用手里的帕子抽了一下檀儿,责备道:“怕不是傻了吗?连嬷嬷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呃……奴婢该死。”檀儿恍然回神,忙跪下了。
福音见状十分惊讶,宫女常有走神的时候,况且天子驾崩这样的大事,才进宫的小宫女吓坏了也是有的。可檀儿如此惊慌失措却不像是害怕,倒像是心里揣着大事儿,因问:“哟,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奴婢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慌了神……我们娘娘还怀着身孕,这以后可怎么办呢!”檀儿说着,低头俯下身去,哀求道:“还请嬷嬷在皇后娘娘跟前为我们娘娘美言几句呀!”
福音松了一口气,叹道:“你这孩子也是忒痴了。咱们陛下留下的血脉原本就不多,除了太子殿下,也就锦妃娘娘肚子里这一个了。皇后娘娘自然会格外疼爱的,也早就吩咐下来要让咱们格外看顾着娘娘呢。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宰相大人呢吗?咱们锦妃娘娘以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差的。”
“嬷嬷这样说,奴婢就放心了。多谢嬷嬷。”檀儿这才起身.
“好啦,如今这里乱糟糟的,奴才们都照顾不到。檀儿姑娘是锦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又是娘家带来的,这种时候就只有你能指望了!一定要照顾好娘娘。”福音叮嘱了两句便自去忙了。
一时屋里没有旁人,丁锦云不悦地问檀儿:“你刚才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一样。”
“娘娘,奴婢这几日总听见有人议论……”檀儿心里揣着天大的事情,这些日子都是食不知味,刚刚福音嬷嬷的话在她听来又是别有一番意思,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慌。
“议论什么?”丁锦云皱眉问。
“她们……都在说娘娘这一胎怀的蹊跷……”
“胡说!”丁锦云怒道:“你听见这些话就应该立刻去掌他们的嘴!”
檀儿想说,悠悠众口,众口铄金,又岂是掌嘴能够堵得住的?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只能低头答应着:“是,奴婢记下了。”
丁锦云看着檀儿的神色,又看看门外期期艾艾的妃嫔们,咬着牙低声说道:“你抬眼看看外面,看看那些人——等国丧之后,她们便要迁出皇宫,要么去守皇陵,要么出家为大行皇帝诵经祈福。只有生育过皇子公主的人才能留在宫里养老。若我此时肚子里没有这块肉儿,你便要跟我一起去青灯古佛跟前度过余生了!我及笄之年进宫做了皇妃,进宫半年的时间就成了太妃……檀儿你说,若我不做点什么,对得起老天给我开的这个笑话吗?”
看着丁锦云脸上的泪水,檀儿既心疼又心慌,丁锦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旁人不知道,身为贴身侍婢她是十分清楚的。这件事情若是被捅出来,那就是灭满门的大罪。可如今看丁锦云哭得这么伤心,檀儿更加没了主意,于是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并劝道:“娘娘心里苦,奴婢是知道的。只是……太医诊脉说龙胎两个多月,算算日子是娘娘在玉清观的日子……那些人背地里的话不堪入耳,奴婢真是怕呀!”
“两个多月……胡太医说的乃是两三个月,怎么到了那些奴才的嘴里成了两个多月?”丁锦云皱眉问。
“奴婢也不知道这话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
丁锦云满不在乎地说:“不怕,如今大家都在忙大行皇帝的丧事,也没几个人会盯着咱们。过几日母亲进宫之后,本宫就去陛下灵前狠狠地哭一场,再晕过去一次,你叫胡太医再好好地给本宫诊脉,并确定一下产期。”
檀儿一想起有丁夫人进宫来照料此事,心里的担忧便去了一半儿,忙说:“是,把产期确定了,那些奴才们的嘴也就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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