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流风雪说完,身旁老张苦着脸摇了摇头。 岑应叹了口气道:“别的孩子的父母是出去务工,每年都能挣到一些钱,过年过节能回来一趟的,都会买来一些玩具,能给家里添置一些家用,在外混得好的,甚至还能为老人买来不少仔猪养起来。不过……这邮差嘛……” 岑应看向老张,老张正好也看了过来,二人对视了一眼,均露出无奈神色:“上边都以为,这邮差只是跑跑邮路送送信件,活路松活,觉得在我们这样的偏僻乡下,只有好吃懒做的人会接下这个活儿……”岑应说到这里,再次与老张对视了一眼,乌冬村两代邮差同时无声沉默下去。 岑应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果然是老糊涂了,两个客人这样年纪,这番身家,自己说起这些,他们又从何理解?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感同身受,境遇相当的人如此,境遇差别越大的人,越是如此…… 岑应原本就还与老张有话要说,被石念远与乌冬村一众孩童的到来打断之后,就一直搁置,很清楚明天一大早,老张还是要赶在长庚启明时动身,今天睡不饱可不行,于是,岑应起身朝石念远与流风雪说道:“两位客人,请跟我来。” 石念远与流风雪起身跟在岑应后方,三两步走完狭窄堂屋,吱呀推开一扇房门,房门带起的风将屋中灰尘吹起,岑应不禁咳嗽两声,歉意道:“我崽久不回来,我一个糟老头子,还患了腿病,没怎么收拾,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石念远感激道:“已是极好,是我们叨扰了。”须弥戒里已经没有银两,建商钱庄支票这种东西,石念远并不认为毛三已经普及到沙溪郡这么偏僻的乡村。想了想,石念远不再强求,作了一揖真诚道:“谢谢岑村长。” 岑应坐回板凳上,从身后板壁上拿过烟斗,再从地上布包里层层打开,在残存无多的干叶里拈了一点卷好放到斗中,老张适时的端过油灯,让岑应点燃烟叶,烟雾升腾而起,舒畅的将烟雾吐出,岑应看向老张,主动开口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岑应用力吸了一口老烟叶,着火烟叶在烟袋骤红,快速燃下一节:“在你之前,我就是邮差,我省得这份工的苦累,可是,别人不省得呀,还觉得这份工轻松好干。在我干时,我不好说,到了你干后,我跟镇长提过许多次了,说你是上过战场的老卒,说你不怕苦,可是,邮差的工钱实在太少了,不太够养家。可是,这份工除 了我,就是你,再没别人干过,所以别人不知道,也不相信。那些人呐,一边以这份工轻松来拒绝我,一边又找不到人来接工,非要我们自己想办法——那么轻松简单的活?不是随便找个人做下去不就行了?” 岑应模仿完镇长的语气后,老张并没有接话,两代邮差同时沉默下来,不知是想到了那些相似的往事,还是想到了什么其它,安静的堂屋里,烟叶燃烧的声音格外刺耳,似乎是烫到了那些隐在老村长皱纹里的坎坷,惊醒了埋在老张粗糙皮肤下的艰难。 良久,老张嘴唇翕动几下后才有声音发出:“可是,既然镇长都说随便找个人做下去不就行了,为什么不能是嘎子?” “唉,我知道,你是不想让你崽也受这份苦……你说什么?”岑应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老张的语义,烟斗一晃,原本燃尽后保持在烟斗上的柱状烟灰一晃一散,四下飘落:“邮差这分工,你今年刚好又干满五年,又到了可以申请换人的时候,你这时候过来,不是为了说想让我找人接替你?” 老张愣了愣,痴痴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这份工,能不能试试交给我家嘎子……”老张一直保持轻微低垂的脑壳抬起,露出高高发际线,在这烛光黯淡的环境中,脑壳顶上夹杂在黑发间的白发显得格外明显,老张挠挠头,笑了笑,笑容里是在邮路上行走十年的沉淀,正巧,岑应懂得这样的笑容深意。 深深看向从自己手里接过接力棒的后辈,岑应由衷笑起,嘴角咧起摇了摇头。 老人连抖烟灰的动作都像是小心翼翼且珍而重之:“不说在我们乌冬,方圆百里这些个十村八寨,能懂我老岑的,也就你了。不过,你还真狠心,明知道这工苦,还想交给嘎子。是想让他也懂你?”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