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世元宫,东书房。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已经在他心里淤积了半个月之久。 在杨玄机进城之前,武亲王曾对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请陛下信我。 那时候的皇帝选择了相信,可如此大事,换做谁心里能真的安稳? 杨玄机可算作一位枭雄,想要算计这样一个人又是谈何容易? 这不容易,指的可不仅仅是如何能杀了杨玄机,还有杀了他之后,如何能不影响皇帝的名声。 武亲王的连环计奏效,皇帝这口气也算能吐出来,可还是难免心有余悸。 武亲王刚刚离开回家去了,那位老人出门时候的背影,让皇帝有几分心酸。 不知不觉间,武亲王竟是已经没办法如原来那样一直都那么挺拔。 或许是因为放松下来,走路的时候竟然有几分驼背。 可皇帝不知道的是,武亲王在半个多月前去杨玄机军中的时候,还在众人面前挺直了身子,走路昂首阔步。 这位老人,但凡是在代表着大楚尊严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气弱。 “陛下......” 皇后轻轻叫了一声。 皇帝回过神来,温柔问道:“怎么了?” 皇后道:“这次武王又立下大功,陛下还没有说过如何封赏。” 皇帝摇头道:“如今,朕能给的,只剩下对王叔坚定不移的支持了。” 皇后表情微微一变。 是啊,如今的大楚,还能给武亲王什么封赏呢? 别说是如今的大楚,就算是大楚鼎盛时期,又能给武亲王什么封赏呢? “陛下,王叔的独子杨振庭,似乎还没有什么封赏......” 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摆手阻止:“王叔让振庭离开了大兴城,这是王叔最后的那一份私心,如果朕此时给振庭封赏,那是把振庭又给拉回来了。” 皇后懂了。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朕以前还觉得王叔那样做,是愧对列祖列宗,现在朕才明白,王叔只是想留住一分血脉......” 他起身走到窗口,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朕已经亏欠王叔太多了,而给振庭封赏,反而会让王叔心里更加的难过......朕,不能再给王叔填烦。” 皇后明白皇帝心意,所以很快就找了一个话题把这件事遮挡了过去。 “陛下还没有为孩子想个好听的名字呢。” 她笑着说,眼睛里亮晶晶的。 “哈哈哈哈......” 皇帝笑道:“朕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取也不迟。” 皇后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对于皇帝来说,就是这世上最治愈的药。 第二天一早,皇帝上朝,看着朝堂里那些新面孔,皇帝心里有些不适,可是他知道,那些新面孔更为不适。 尤其是越州军的人,都是些草寇出身,根本不懂规矩,他们在朝堂上还在嬉笑怒骂。 这些人都觉得自己是功臣,哪怕攻打世元宫生擒杨玄机的是梁州军,也不妨碍越州军的人觉得自己功劳不小。 在他们看来,能投降应该就算给皇帝面子了,毕竟他们都是反皇帝的人。 皇帝下意识的看向武亲王,武亲王朝着皇帝微微点头,示意已经懂了皇帝的意思。 到了晚上,武亲王宴请越州军的那些将领,这些人,皆为翟礼手下大贼。 得武亲王宴请,这些人自然更为得意起来,席间吃多了酒,更是放肆。 其中有人更是猖狂说,武亲王只请他们而不请梁州军的那些人,是因为看不上那些装腔作势的家伙。 梁州军的将领们很快就听闻了这件事,顿时恼火起来。 第二天得知消息之后不久,他们就约上了不少人,前往武亲王府求见。 可没想到的是,武亲王居然闭门不见,只说身子不适,待以后再请这些人来。 如此反应,把梁州军的将领们气的够呛。 一群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皇帝能重归大宝,还不是仗着梁州军出力,若非是梁州军灭了杨玄机,哪有皇帝现在稳坐世元宫。 还有人说,皇帝和武亲王这是卸磨杀驴,用完了他们之后就想要一脚踢开了。 更有甚者,说皇帝和武亲王,大概是要拉拢越州军那些人,搞不好还要用那些草寇取代梁州军诸位将军们的地位。 一时之间,整个梁州军中都充满了一股怨气,滔天的怨气。 这消息传回武亲王府里,武亲王听闻后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不久之后,这些怨声载道的梁州军将军,都接到了武亲王的邀请,只是这些信送的极为隐秘。 武亲王邀请众人,明日出城到山庄见面。 这山庄是武王妃的私产,景色秀美,在大兴城也颇有些名气。 杨玄机大军围城的时候,山庄也被破坏了不少,如今再看,也可算是满目疮痍。 山庄中值钱的东西早就已被洗劫一空,如今想查到是谁抢的也难有结果。 这些梁州军的将军们换了便装出城,陆陆续续的到了山庄后,被武亲王安排的人接进园子里。 山庄后园,武亲王看着这些梁州军的将军们,一脸的无奈。 这些将军中有一人名为蒋启海,实打实的大楚府兵将军出身,所以对武亲王颇为敬畏。 在凉州节度使杜克被杀之后,这蒋启海就成了梁州军的主心骨。 一群人,都以他为首,事事也都向他请示。 “启海。” 武亲王看向蒋启海说道:“我依稀还记得,你曾是右侯卫的将军,后来才调任梁州的?” 蒋启海虽然心中不满,可对武亲王敬畏犹在,于是俯身道:“回王爷,卑职确实是右侯卫出身,那时候,在武院结业,还是王爷向右侯卫大将军举荐,卑职才得以进府兵中做事。” 武亲王笑道:“我就想着,我还没有老糊涂到记错了什么。” 他起身,挨着个的给那些梁州军的将军们倒酒,但凡是府兵出身的,他都能说出来,一时之间,人人都开始怀念过往。 “不管是我,还是陛下,对你们的感情自然更重一些。” 武亲王喝了两杯酒之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蒋启海道:“多谢陛下和王爷的厚爱,只是......只是那些越州军的人越发放肆,昨日还跑到我们大营里吵闹,凭白说我们的人多领了他们的粮草,王爷......” 武亲王自然知道这件事,因为这就是他怂恿的。 可他却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 蒋启海一怔:“王爷既然知道,当明白我们并未多领取粮草,那些越州军的人闹事......” 他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武亲王打断。 武亲王道:“我知道,陛下也知道,可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陛下为难,我也为难。”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武亲王安排。 他在那天夜里宴请越州军的那些将领们的时候说,梁州军的人仗着自己有护驾之功,越发跋扈,所以陛下不喜。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