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狼妖感知之中，鬼修马永寿所在的祠堂更加破败，等行到祠堂地下三五丈深的位置，停下脚步，仔细探查祠堂内的动静。

    狼妖挥手，周围的泥土自动退散，几乎不用再默念真言法诀，记忆之中的临时狼洞便瞬间出现，好似将识海中的观想之物实时呈现在现实世界，只不过这般神奇的操作只能通过泥土或者青石实现。

    衣袍之中的猫妖动了动，有将要苏醒的迹象，郎行也不着急，放出神识锁定了祠堂中央横几之上的牌位，上次来此处时，自家还是妖兵修为，受老道士凌虚子所迫下山送信，顺着人参灵药的味道，才发现了鬼修老马的秘密。

    两三年不见，狼妖已经晋阶妖将，不知鬼修老马的道行可有精进。牌位附近森森鬼气弥漫，以如今的眼光看来，老马的牌位似乎与太玄昆仑玉制成的神牌作用相似，都是聚拢香火信仰的关键器物。

    老马的特殊之处在于，他吸收的是血亲后裔的信仰，类似于祖先崇拜一般。修为见识的提升让狼妖对很多事物的认知有了新的角度，在脑海中不断的对比分析。

    临近黄昏时，还是熟悉的套路，祠堂门吱扭一声被打开，几道人影小心翼翼的鱼贯而出，进入院中后，为首的老农打扮之人才松了口气，最后进来的青年汉子将祠堂门关上，轻声说道，“族长，这两年祖宗显灵的次数越来越多，族人不再视染上肉种为不详，反而看做是好运一般，只为了祖先取出肉种后赐下的仙水灵药，为何不将祠堂整修一番，好让孩儿们光明正大的祭拜呢？”

    为首老农摆出了个禁声的手势，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些青年后生期待的目光，特别是被人架着的一名少年，面色枯黄，肚大如斗，但神色颇为兴奋。

    狼妖在地下轻声一笑，暗道几年前，你们马家害病之人可是如丧考妣，一身精气全换成了老马的道行，哪里还能像今日一般，做些服食灵药的美梦！

    就在狼妖吐槽老马忽悠后代子孙的本事又有长进之时，马家现任族长将几个后生聚在一起，盯着被种下肉种的少年严肃道，“一会祠堂之中的事情不许外传，连你家老母都不能多言，肉种取出之后，就在祠堂之中将先人赐下的仙水饮下，尝试借力突破内气境界！”

    等少年连连点头表示牢记之后，他才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这几年咱们家族接连出了几位一流好手，就连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死，武技都能更上一层，这一切都是因为咱们马家有先人庇佑！”

    说起家族近两年的兴盛迹象，老农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朝祠堂恭敬一拜后，他继续道，“照找个势头发展下去，家族未必不能占据平谷镇，只要日后悉心培养后代，以武护族，数百年之后成为一国望族也不是不可能。”

    几个青年汉子被老族长描绘的美好愿景深深吸引，满脸憧憬，狼妖在地下轻点头颅，在凡人之间，老族长也是一个人物，对家族发展的思考条理清晰，言语之间的鼓动意味十足，顺带着让几个青年汉子对他自己的尊敬更深一层。

    只可惜见识终究有限，再多算计都不过百年寿命，哪怕成为一国望族也终究是过眼云烟，凡人间的荣华富贵对狼妖来说已如同随处可见的泥土，对长生自由的向往才是狼妖不懈的追求。

    让被种下肉种的少年独自推开供奉牌位的房门，老农才向最开始发问的青年汉子低声道，“小六还小，有些话当着他的面不方便说，如今咱们哈咇国中，新国王崇尚佛法，各地观音禅院比之前的青城观行事还要高调，道爷们对乡下的事管的少，可现在和尚们却要人人拜佛，老祖宗多次托梦给我，要咱家务必离和尚们远点。”

    看了破败的院墙一眼，他叹口气道，“祠堂虽破，拜祖心诚，也就足够。”

    青年汉子闻言，深深点头，不再说话，院子中恢复了静谧。

    进入内室的少年则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嘴中念叨着祖宗保佑之类的话语。片刻之后，内室之中凭空而起一阵阴风，两只白色的蜡烛烛火不断摇曳，少年在阴森恐怖的氛围中深深埋头，不管乱看，竟直接背起家谱来，其中对马永寿的赞词占据了大量的篇幅。

    狼妖神识感知之中，比之前凝实许多的马脸鬼影已经漂浮在祠堂之中，正在闭眼享受后人的赞美，只不过少年乃是肉眼凡胎，看不见马脸鬼影而已。

    鬼修马永寿盯着少年的腹部，好似期待着人间美味，口中喷出一股黑色的烟雾，笼罩在少年身后，那少年对祖先的赞美之词愈发快速，整个人陷入之中癫狂之中。

    在抑扬顿挫的赞美之词中，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猛地刺进腹中，将皮肉切开，如同感觉不到痛苦，又好似将痛苦作为兴奋剂一般，匕首落在地上，双手扯开自己的肚皮，将一个微微跳动，婴儿大小的肉球捧在手上。

    鬼影嘴角张开，猛地一吸，肉球夹杂着血水化作一团深黑色雾气，表面阴气森森，内部却充满了人族的精气生机，黑雾钻入鬼影的口鼻之中，鬼修脸上迷醉的神情好似吸食毒品一般，片刻后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睛，似乎在回忆刚才的味道。

    肉种的精气让鬼影再凝实一分，狼妖神识轻轻感知，鬼修老马的修为已相当于积年妖兵，距离晋阶已经不远。

    老马咂摸两下嘴，鬼脸一阵扭曲，竟然从牌位之中取出个小石瓶，送到少年嘴边，已经有出气没进气的少年张嘴喝下后，腹部皮肉竟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伤口愈合奇痒无比，少年恢复了神志，以出身牛犊不怕虎的血勇之气，强忍着疼痛，盘腿调息。

    石瓶之中的药水正是当年狼妖取走人参娃分身残肢后，赠与鬼修的方子所制成，老马肉痛地看着石瓶，喃喃自语道，“当年若是早点悟出牌位储物之法，也不会被那强盗抢走灵药！”

    还未将石瓶收起，耳边便传来了令自己做了多次噩梦的声音，“许久不见，我现在才明白过来老马你为何不修缮祠堂了，这房子修的再好也不过是个临时住所，这小牌才是你永久的家呀！”

    鬼修老马睁大双眼，噩梦里的家伙正坐在横几之上，自家牌位在其手中不断把玩着，鬼影痛苦地喷出一股红色的雾气……

    “哎呦，鬼也能吐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