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死与复仇(四)-《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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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思路,也是符合此时欧洲的启蒙主义政治思维的。
此时欧洲的精英阶层,整体上都对党争深恶痛绝,启蒙主义不只是启蒙个人,也是对政治架构、未来国家的思考。
其实,此时的英国,并不存在一个近现代意义上的政党,不管是辉格党还是托利党,都不算是。
与其说是一个党,不如说更类似于东林党那样的一种组织:认同某种相似的价值观,但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实体。
一直到1778年,辉格党的上层精英组织了“布鲁克斯俱乐部”,英国才算是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政党。这个俱乐部的作用,实在议会之前,内部上层先达成统一,提前把利益分好,别到时候各说各话。
故而在此时,欧洲的精英阶层,都是对党争深恶痛绝的。
于是很多自诩为精英的上层,他们构想的政府,或者议会,应该是这样的:在决策定下来之前,我可以反对,用尽任何合法的办法反对;然而一旦做出了决策之后,我将放下我的宗派之争、党争属性,全力去把这件事做好。
这倒不是欧洲的特色,而是东边很多人,也是这么憧憬和理想化朝堂的,也算是自古以来的梦想了。
因此,站在约翰·莫当特,这个自诩为坚定的、真正的、传统的、辉格党的角度,他所捍卫的某种臆想出来的未来的朝堂斗争的规则,使得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报复。
其逻辑是这样的:
既然威廉·皮特,已经被任命为国务大臣,总揽陆海军。那么,即便我反对你的政策,但我依旧需要执行。
国务大臣在陆海军政策上,是没有错的。只能是在他制定的政策上,他做不到,才是错。
好比说,在台下的时候,怎么喷都可以。
既然已经上台了,那么本身就有了法理,即便说你在上台时候的政策是要废除国王,那么既然你公开表示且被推上去了,那么废除国王这个事到底对不对已经不需要考虑的。
但你到了台上后,却没有废除国王,那么这才是你的错。
换到现在的情势,按照此时欧洲精英的“无党争、反宗派”理论。
威廉·皮特的政策本身,已经不存在对与错了,你不能攻击这个得到了授权的国务大臣的政策不对,或者说因为反对他的政策而让他滚蛋——这种,最多也就是不信任案,下台了事。
但是,如果逻辑是“他没有执行好他的政策,所以他才是犯了罪”。
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就不是不信任、内阁倒台了。
而是和约翰·宾的事类似了:你约翰·宾是舰队司令,你的任务就是击败法军,既然没完成,那么你就是渎职,理应枪决。
同样的:你威廉·皮特总揽国务,你的任务就是把政府制定的——虽然是你制定的,但在法理上是政府制定的——政策,完成、且保证完成。那么,全面扩大战争且摧毁敌军复仇可能的任务,你没完成,甚至对大顺参战毫无预案、且没有提前摧毁大顺的海军力量,那么这就是渎职。
军事法庭不会因为将领战败而枪决将领,最多撤职。
这一点,算是任何有历史的国家的基本原则,至少在明面上,大部分被处决的将领,不是因为打败仗,而是各种引申责任——比如,前朝的熊廷弼,打了败仗和封疆失守,似乎是一回事,但要处决的时候,打了败仗和封疆失守,在法律上就是两个概念。
同样的,内阁也不会因为制定政策而被枪决,最多解散重组。
但是,如果把战败变成渎职,那么就是枪决。
同样的,把内阁政策失误,变为国务大臣执行政策不力甚至根本不执行,同样是渎职。
莫当特分的很清楚。
他不是要内阁倒台,让威廉·皮特下台这么简单。
他是要威廉·皮特死。
彻底瓦解《消费税法案》危机所引发的辉格党大分裂中分出来的“爱国者党”,摧毁“爱国者党”实际上的核心政治家族代表,即皮特家族与坦普尔家族。
从阶级的角度来看,这是托利党与保守辉格党所代表的大地主贵族,向城市工商业阶层和代表其利益的的新兴政治家族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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