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从大街转到小巷,两侧的民宅之中,多有一些树枝越过墙头,枝头落叶在风中飘飘欲落。 燕诗二头发披散着,耳朵上面别着一朵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红花,正走在这样的小巷里面。 在那一支青黑的箭搭上弓弦之前的一刻钟,在元十三限还在那半成品的三层楼上凝望夕阳的时候,他的六大弟子并没有如他所命令的那般,到磨刀堂去给方云汉警示。 他们六个走出了不远之后,就兵分六路,准备从六个方向去包抄磨刀堂。 如果方云汉直接被元十三限一箭射死,也就罢了,假如方云汉还能逃出的话,那他们正好可以痛打落水狗。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叶棋五和齐文六还有少许迟疑,但排名前四的几个师兄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不觉得自己是在对元十三限阳奉阴违,反而认为是在对师父不够妥当的命令,做出自己的补充。 毕竟,自鲁书一到赵画四,他们四个出师已有好些年,在太师府做蔡京的贴身护卫,职位不高,但权势却不小,行走江湖时无往不利,与四大名捕作对多次都全身而退,自诩都已经磨练出来,足够独当一面。 这样四个有才有能、通晓世事的徒弟,对久不出关的师父的命令做一些好心的补足与改动,不是分所当为、天经地义吗? 于是,五、六二人也被说服。 六方分进,迫向磨刀堂。 燕诗二一边走,一边还低声哼唱起了诗词,心里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心怀着期待而渐渐紧绷。 ‘走过了这条小巷,再往右转,就可以直抵磨刀堂的左侧院墙。’ ‘待会儿,方云汉会不会从这个方向逃出。’ ‘到时,我的飞星传恨剑,要先出哪几招?’ 每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转过的时候,他都要走出两三步的距离。 小巷并不长,再有四步,他就要走到拐角的地方。 就在这时,有个年轻人从拐角处走出。 这个人一走出来,燕诗二就停住了步伐。 低沉愉悦的歌声一下子消失,他手里那一把镶嵌着十几颗明珠,七八点墨星的华丽长剑往前提了一下,在迎面而来的秋风中微微拂动的发丝一下垂落静止,目光像是两根钉子,指向了拐角处的那个人。 区区四步的距离,对于一流的剑客来说,太近了。 甚至,燕诗二身边十步之内,本来都该是一个很不容易闯入的范围。 但这个人,就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里,突然走出来一头无声的狼,奋然忘我、一挥而就、突如其来的闯到了燕诗二身前四步的距离。 他,也是一个剑客,手里握着一把无鞘的长剑,剑身,剑柄上都没有太过复杂精美的纹饰,剑刃亮白,但剑锋不够笔直,材质也很普通,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铁匠能打造出来的那种兵器。 跟燕诗二手里的剑一比,更显得格外寒酸。 但是燕诗二看着这个人的脸,就像是在看一把世上最有血性的宝剑。 冷血的剑。 持剑的冷血。 “四大名捕、之、末……” 巷子里骤然爆发了一大团交织纵横的剑光,像是有很多长达数尺的发光钢针浮现,在两名剑客之间疾风乱雨般穿插碰撞。 剑气往来,至少要比枝头上的叶子密集的多。 两边长达二十多步的青砖墙,从靠近拐角处的那一端,有密密麻麻的剑痕延伸过来,有三四条特别深刻的痕迹,甚至一直延伸到了面向大街的另一端。 比雨点还密集的双剑交击声传出,令燕诗二本该有八个字的这句话,说到第六个字的时候,就不得不仓促收声。 在燕诗二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冷血攻出三剑,他也回了三剑,还能说出接下来几个字,但是他说到“捕”字的时候,冷血已经在一个字的音节吐出同时,连攻了十一剑。 所以燕诗二顿了一顿,兀自逞强要说完。 第五个字,冷血攻了十六剑。 第六个字,冷血发了二十一剑。 燕诗二终于说不下去了。 他的飞星传恨剑法,本来常在跟人过招的时候慢吟诗篇,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比冷血功力更深,比冷血招式更精妙的对手。 但只有冷血逼得他不能说话。 只有冷血的剑,急得连剑客自身的存在都像要被抛舍了,而那把剑也只是一个廉价的载体,脆弱的引子。 真正最有存在感的,只有那一条手臂,那一个动作 ——穿刺。 这个穿刺的动作在不断的重复,不断的加快,如同冰川化为瀑布,大雪因为呐喊的声音崩塌,一泻千里,一发不可收拾。 冷血不说话,燕诗二说不出话,只有他们的剑,在碰撞,颤抖,痛吟,高唱。 他们又从拐角处杀到巷子口。 巷子两边的长墙掉下一层又一层的粉末,又被剑风卷起弥漫到空中,墙体飞快的变薄,两个人的身影都被飞舞的粉尘掩盖。 ………………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