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林悲歌(九)-《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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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没人吭声。但是这帮家伙互相让了烟,目光中有着深沉的思虑。赵嘉仁继续说道:“当年赵氏南迁,意味着北宋结束。现在大宋重新迁都回开封,等于是南宋的局面划上句号,大宋开启了新的时代。以前的北宋是官家与地主们中出来的士人共治天下。南宋则是官家与豪强共治天下。未来的大宋,是官家与劳动者共治天下。这些劳动者就是军人、农民、工人。在做的诸位当中,许多都是制科学校毕业,大家在学校里学到的是如何劳动,如何生产。学到了如何管理自己,如何管理生产,如何管理资本。在未来,劳动者中选出来的人才对未来定下大政方针,由劳动人才中选出来丞相负责执行大政方针。这就是我在《社会契约论》的书中描述的新大宋。这么讲,你们能明白新的丞相制度么?”

    还是沉默。一众人等依旧不说话。赵嘉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对于官员来讲,放弃手中的权力是难以理解,甚至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赵嘉仁构建的新的丞相制度,本身也不是赵嘉仁放弃手中的权力,而是要让朝廷能够更有效的营运。

    又沉默了好一阵,文天祥开口了,“官家,若是这样的制度,好像还是缺了些什么根本的东西在里面。”

    听了这话,罗义仁已经连连点头。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么明显的表示,却也都赞同文天祥的看法。这帮家伙站在权力中心,当然知道权力是多么强大,也知道权力是多么的脆弱。文天祥继续说道:“我知道官家喜欢韩非的《五蠹》,韩非在五蠹里面讲的明白,长袖善舞,多钱善贾。此言多资之易为工也。故治强易为谋,弱乱难为计。故用于秦者,十变而谋希失;用于燕者,一变而计希得。非用于秦者必智,用于燕者必愚也,盖治乱之资异也……”

    当年秦始皇读了《五蠹》《孤愤》之后,想方设法都要把韩非给弄到秦国来,希望韩非能够帮助秦国制定更完善的制度。而封建文人们则无比痛恨韩非,原因很多,但是在大宋的教育中,韩非遭人痛恨,是因为他说出了大实话。就如文天祥所引用的那段话,韩非是这么讲的。

    乡间谚语说:“长袖善舞,多钱善贾。”这就是说,物质条件越好越容易取得功效。所以国家安定强盛,谋事就容易成功;国家衰弱混乱,计策就难以实现。所以用于秦国的计谋,即使改变十次也很少失败;用于燕国的计谋,即使改变一次也很难成功。这并不是被秦国任用的人智慧必高,被燕国任用的人脑子必笨,而是因为这两个国家的治乱条件大不相同。

    所以西周背弃秦国参予合纵,只一年工夫就被吞并了;卫国背离魏国参与连横,仅半年工夫就被消灭了。这就是说合纵灭了西周,连横亡了卫国。假使西周和卫国不急于听从合纵连横的计谋,而将国内政治严加整顿,明定法律禁令,信守赏罚制度,努力开发土地来增加积累,使民众拼死去坚守城池;那么.别的国家夺得他们的土地吧,好处不多,而进攻这个国家吧,伤亡很大,拥有万乘兵车的大国不敢自我拖累在坚城之下,从而促使强敌自己去衡量其中的害处,这才是保证本国必然不会灭亡的办法。丢掉这种必然不会亡国的办法,却去搞势必会招致亡国的事情,这是治理国家的人的过错。外交努力陷于困境,内政建设陷于混乱,那么国家的灭亡就无法挽救。

    学社成员里面的一个必修课就是必须背会荀子的《劝学》与韩非的《五蠹》,赵嘉仁可不愿意看到朝廷重臣都是满嘴程朱理学的封建文人。听了文天祥的问题,赵嘉仁很满意。

    “临安总投降之前,我打了些胜仗,却没办法阻止临安总投降发生。襄阳之战一败,大宋实际上就覆灭了。现在的大宋战无不胜,大家只是对战败的容忍度很低,可真的遭遇几次失败,也动摇不了大宋的国本,更不会让未来的战争全面失败。这就是因为大宋的制度已经确立,只要这个制度能够良好运营,我们就算是失败,却也能够吸取教训。就如咱们的钢铁业建立以来,因为事故伤亡的人数只怕比战场上伤亡的人都要多。”

    听了这话,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与会的工业部长身上。工业部长只能苦笑,却也没说什么。钢铁厂出过很多炸炉,或者铁水包开裂,或者是突然间沸腾的铁水四处溅射。出了这样的事故,死伤几十号人十分常见。加上其他许多工厂,还有各种运输业,一年下来伤亡万人总是有的。以宋军压倒性的优势,一年下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么多伤亡。有这么大伤亡,那就是骇人听闻了。

    “所以怎么对待这种人员伤亡,自然不是因噎废食,也不是要求工人一点错都不能犯,而是如何让大家在错误的基础上更清晰的认识科学,认识规律,选择犯错几率小的方案。并且教育大家学会管理自己。这样的制度,就是《社会契约论》中讲述的,未来的大宋是权责相符的合作制度。而不是一个分封、保护、效忠的体系。未来大宋的人民,人人都是社会中的一份子,因为劳动而集结起来,因为劳动而组织起来的合作体系。推动社会进步的是生产力,未来的官家、丞相、部长、各级官员干部、劳动者,都是这个体系中的一员,所有人都要有一个共同的理念。那就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是生产力,我们要发展生产力,要让我们的子孙都能够获得最后的自我解放。谁违背了这个理念,就会被清除出去。谁有能力引领大家在这个理念的道路上前进,谁就能获得相应的权力。恢复丞相制度,不是要把现有的东西分了,然后如同封建地主军阀藩镇那样割据一方,利用手中的权力作威作福。而是要在现在有的基础上继续发展,继续前进。”

    赵嘉仁讲完这些之后,暂时沉默下来。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赵嘉仁的经验中,每次讲完这些大道理,听道理的人,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大多都会沉默。在大宋这么多年,赵嘉仁觉得大宋的人并不比21世纪的人智商上有什么问题,大宋的聪明人一点都不比21世纪的聪明人差。这个差距在于时代,就在于生产力带来的见识和认知。

    就在赵嘉仁觉得这次的会议大概还是一次吹风会的时候,罗义仁开口了,“若是如官家所讲,这丞相可真的不好当。想立于众人之上,那得比官家还厉害。”

    这种年轻人的发言让文天祥用不爽的眼神看着年轻的罗义仁,但是文天祥并没有出言斥责。因为文天祥当年激烈的性格,他曾经比罗义仁还更激烈过。

    赵嘉仁忍不住笑了,“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咱们中华为什么强大,因为我们认为人并非生而知之,所有的智慧,能力,都是通过出生后的学习得来。而我愿意让大家在学习中进步,我要求大家在学习中进步。若是大家身边都是些无能之辈,那那样的世界得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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