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瘁难为-《兴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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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辞酩酊,淹卧剧清漳。”————————【夜饮】

    刘焉仍在榻上沉吟不语,像是睡着了一般,仔细看却会发现他眉头微皱,像是在忍着背后复发的疼痛、又像是在为这个看似寻常的小事而感到棘手。

    吕常抿了抿嘴,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因为前刺史郤俭为人赋敛无度、贪残放滥,州中百姓、黎庶无不呼嗟愤恨。其父不得民心如此,何况郤揖其人才干平庸,声名不显,再如何也成不了事。

    只是见刘焉仍是一副忧虑的样子,吕常虽是不解,还是出声宽慰道:“使君难道忘了,当初郤揖为了不让家财遭贼人惦记,特意向使君敬献数百万钱。使君那时还对在下说‘此人贪财好奢,不足为虑’,故而收容于他。如今不过是在来君府上走动了一次,来君也未有理睬过他,使君又何必多思?”

    “郤揖的确算不得什么。”刘焉终于开口了,他的鼻音很重,有些闷闷的:“只是有人见我把叔玉管得太紧,所以想借此提醒我。他出去的越晚,供他交游各家的时间就越短、在益州就越不好站稳脚跟。”

    ‘叔玉’说的正是刘瑁,刘焉知道这个儿子向来狂妄、又自以为是,身边围着一帮阿谀奉承的人,被糊弄得终日做着在这乱世中干一番光武皇帝中兴汉室、或者是公孙述割据一方的美梦,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若是早早的把他放出去了,不仅不利于刘焉的计划,反而会让他在有心人的蛊惑下做出什么逆举来。

    所以刘焉打算再过几天,确定朝廷已经开始派兵攻打张鲁的时候,就把刘瑁放出去慢慢接触益州豪强,那时候来敏作为交换,会主动帮他联合豪强,临时拥立刘瑁为首。而那时候,刘瑁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找到愿意支持他割据的野心家,无论愿不愿意,都会一步一步沿着刘焉为他安排的路走下去。

    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父亲,为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乃至于他全家而精心做出的安排。至于该不该全盘告诉刘瑁,刘焉每想起这个儿子的心智,总会不假思索的打消这个念头,索性让他当个泥塑木偶,到时候任人推着他走就是了。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阻止,事情并不难办,如何能镇住底下的暗流、使其安心,又不击碎表面安静的冰层,才是最让刘焉耗费精力的地方。

    吕常在旁安静的等待着,他跟了刘焉这么多年,知道对方哪句话是在与他商量、哪句话是自言自语。良久,刘焉方才沉吟说道:“先让孝裕替我麻烦一趟吧,叔玉曾拜他为师,有他出面,几方人都无话可说。”

    孟光,字孝裕,是河南雒阳人,是孝顺皇帝时的太尉孟郁的后人。孟光在孝灵皇帝时曾担任讲部吏,朝廷迁都长安,其避难逃入蜀地,为刘焉待为宾客,蜀地士人多慕其声名。有孟光在,多少能为刘焉表明态度、稳住局面,而且刘焉心里并不忧惧郤揖,论起声名他与郤俭都曾残害过本地豪强,但刘焉却比郤俭行事更有分寸、更未伤及普通黎庶。

    吕常点头说道:“孟公也曾几次想来见使君,可惜都为人拦下,现在卢氏正往外地为使君投放三官书,不妨由在下将其引入?”

    “不了。”刘焉仍是皱着眉头,刚才若说是因为思虑局势而头痛,此刻他便真的是因为短暂的药效过去而有些头痛脑胀了,他难受的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说道:“我这副样子,见了也说不上什么话,你为我转述也是一样,何况孝裕见了来敬达之后,愈会明白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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