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事终有定-《兴汉室》


    第(2/3)页

    种拂是河南种氏出身,其父种暠在孝桓皇帝时担任司徒,其本人也于初平元年代替荀爽为司空,后因地震被免,从九卿转任郡守。种拂在任上颇有能名,早些年也是被皇帝看重的能臣,只是朝中一直没有位置留出来给他,导致种拂蹉跎了不少岁月。

    诸人本以为杨彪这是例行的辞让,谁知杨彪态度坚决,竟像是非要把司徒让给种拂不可。按理说,种拂有家世、有名望,曾经又做过三公,要继任司徒倒说得过去,可这样做对杨彪又有什么好处呢?

    聪慧如杨修也不甚明了,在一个秋风萧瑟的晚上,他在书房里问起了这件事:“种公资望虽然足够,可与我等并不算亲近,阿翁如今将三公之位相让,果真是件好事么?”

    “人老了,在乎的只有生前名与身后事。”杨彪斜靠着凭几,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入座。桌案上散乱的放着几卷《道德经》《庄子》,他近来对道家学说颇感兴趣,大有出尘绝世之意:“年轻时立下的壮志宏愿,如今谁还能秉持如一呢?世态会变,人心也会变,记得当年在雒阳,我第一次见到袁本初兄弟,其二人是何等踌躇满志?可随后呢?却还不是……”

    见对方似乎把话题越说越远、有些漫无边际了,杨修忙止道:“阿翁!”他伸手开始将桌案上的道家典籍收拢了过来,一卷一卷的收拾整理:“何必做这等垂暮之言?如今正是明天子在位,天下有识之士大有可为的时候。”

    “这么说我还正当时。”杨彪咕哝了一句,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他似乎因最近跌宕的局势有感而发,但眉宇间仍是精神抖擞、充满信心。

    杨修手上拿着书卷,一时没有说话,他似乎在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去思索父亲固执的辞让司徒的深意,得到司徒这个位置能带来好处,那么推掉这个位置也该给人带来好处才对。而种拂身上有什么价值呢?其人年岁摆在那里,一腔血气不如当年,注定在朝中是充当花瓶的角色。那么是看中了河南种氏?

    他脑海里一时间闪过黄门侍郎种辑、陈国相种邵等种氏子弟的名字,似乎有所得。

    “种颖伯老了。”杨彪看到儿子认真思索的样子,不禁露出欣慰的神情,他温声说道:“听说他双眼翳得连案牍都看不清,每每处理公务都是由郡丞、主簿从旁辅佐。他身体也不好,每天却还要在饭后到城中街巷里走动巡视,案检户口的事更让他病了一场,太医院已经派人去过几次左冯翊了……你说他若非无所求,这把年纪了,何必还呆在左冯翊的位置上呢?”

    “难道是不放心家中子弟?”说完这话,就连杨修自己也不信。

    “一个黄门侍郎、一个陈国相,种家人都是那幅仗义持正、又忠君爱民的秉性,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杨彪哂道,他伸手欲拿茶壶为自己倒茶,却被杨修一把接过了。看着儿子将整齐的书卷放在一边,动作熟练的沏上了茶水,杨彪眼底流露出慈爱:“你可还记得右扶风傅睿?他是为的什么而自行请辞的?”

    “傅公是为了其子、吏部尚书傅巽。”这是才不久前发生的事,杨修一五一十的说道:“吏部掌考课功过,世上却没有儿子考校父亲功过的道理,所以傅公为了不失礼,同时也是为了让其……”说到这里,杨修忽然愣住了,他立即放下了茶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说道:“难不成种公也是同样?为了陈相?”

    “父子并列二千石……”杨彪低声笑了,从桌案上拿过一只茶碗,慢条斯理的凑到嘴边小口啜了起来:“好歹也是曾做过三公的人,如今要他以与儿子等同的身份致仕,纵然是再如何秉正,心里也不会乐意吧?”

    杨彪对人心洞察的很透彻,正如他一开始所说,人老了就会在乎生前名与身后事,种拂如今仍旧强撑着在二千石的左冯翊任上,就是在试图熬一个能让他晋升的机会。试看当时董承官居太尉,多少人说起居位不正、要皇帝将其罢黜让贤,这背后就没少出现种拂的呼声与期待。

    “如今阿翁正好是给了他所需要的,那种公最后又会回阿翁什么呢?”杨修心里想着,种邵、种辑等人都是年纪轻轻,就被皇帝授予了重任,可见是彼等都是简在帝心、或是皇帝因为以种拂的品性能力,却长期得不到一个三公的补偿。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