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三盏金黄的蟠龙烛台在黑暗中擎起几簇微弱昏黄的光亮。 床榻上那个脸色蜡黄、面目浮肿的中年男子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浊重的闷响。 “王爷醒了!” 服侍的宫婢听到动静,尖喊了一声。 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寝殿,韦玉提着裙摆走到床边,欣喜的说: “王爷,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家了。” “水……”李显蠕动嘴唇,接过茶杯灌了一口,有气无力道: “本王,呜呜呜……” 他浮肿的眼睛逐渐红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低声抽泣。 也许自己是世间最蠢的人吧! 不然怎么会做出此等狂妄奇葩的事呢? “过去都过去了,别再多想。”韦玉倒是神色如常。 “本王昏迷多久了?”李显问。 “才两天。”韦玉庆幸不已。 李显沉默片刻,目光似期待似恐惧,沙哑着嗓音: “母皇有没有惩罚本王?” 韦玉拿热毛巾给他敷脸,漫不经心道: “解除了王爷一应职务,只留了爵位,削减食邑,没收私产,罢免王府属官。” “什么?”李显万念俱灰,掀开被子就要爬起来: “我要去给母皇跪下认错,赌咒发誓说这些事都与我无关,我精神错乱失常了。” 言毕已经涕泪沾襟。 望着他一副窝囊样,韦玉恼怒的叱道: “祸福倚伏,咱们已经在险象环生的政治博弈中占据上风。” 李显置若罔闻,眼神呆滞,喃喃重复一句话: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蓦然! 他咬咬牙,一脸决绝: “把白绢抛上房梁,我要自缢。” 与其被母皇活活折磨致死,还不如死得有尊严一些。 狗改不了吃屎……韦玉强忍着失望,柔声软语道: “就因为这件事,你在朝中声望大涨!” “原本陛下想将你废黜流放,以狄公为首的大臣皆反对。” “这释放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你不知不觉中就笼络了人心。” 李显咽下喉间苦涩,叹息一声。 他宁愿不要声望,也不想遭受母皇记恨,曾经软禁在房州的岁月充满了凄风苦雨! 见他还是一副麻木的表情,韦玉薄嗔了一声,娇滴滴道: “王爷,你不知道当时你有多霸气绝伦,奴家都看痴了。” “胸中一股久违的躁气,似要喷薄而出,险些站不稳。” “满腔兴奋,恍惚得夹紧了身上每一块皮肉,最后透着彻骨铭心的痛快。” 说到最后,韦玉低着头,摆出羞答答的模样。 果然,李显听到这几句话,立刻重拾自信。 他悲痛的情绪消散大半,眼底有一丝张狂和自傲。 本王真的这么强势勇猛? 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爱妃,本王比之张巨蟒孰优孰劣?” “……”韦玉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李显也意识到话里的歧义,尴尬的说: “本王想问,有没有此獠几分风采?” 吃了最烈性的药,才勉强达到张巨蟒的效果,你就别跟此獠相提并论了。 虽这般想,韦玉嘴上却不吝褒奖: “就王爷在东宫葬礼的表现,此獠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爱妃谬赞了。”李显矜持一笑。 韦玉审视着他病殃殃的面容,欲言又止:“不过……” 听着半截语焉不详的话,李显惶惑,催促道: “不过什么?快说。” 韦玉略默,握住李显的手心,给予他力量: “陛下颁布了一道诏书,将王爷改名为李桀.....” 晴天霹雳! 李显身体僵直,手脚冰冷。 桀,残忍凶暴,完全是恶名! 诏书已下,那就是板上钉钉。 亲娘给儿子改名字,满朝文武,谁敢有异议? “我……我要去下跪。”李桀声音颤抖,肝胆欲裂。 韦玉将他摁回床上,板着脸肃然道: “既然喜欢改名字,让她随便改,王爷登基以后,再改回来就行。” “她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她的统治力大不如前,迫于舆论和局势,根本不敢动王爷!” “若换做以往,王爷早就被废黜发配了。” 李桀把头埋进被子里,黯然神伤。 韦玉抿唇悄悄叹息。 好不容易硬了一回,这不又原形毕露,这位夫君骨子里刻着软弱无能。 她可要叮嘱裹儿,多多熬制一些烈药,以备不时之需。 …… 十几天后。 私宅闺房。 “工坊事宜已经处理好,我该走了。”张易之凝视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看着他温柔又深情的眼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易之:“你若不想待在皇宫,我随时接你走。” 上官婉儿笑姿嫣然:“能帮到你,才是婉儿最幸福的事。” 似清水秋瞳的杏眸,眼波流转,令人目眩神迷。 她心中被柔软温暖塞得满满的,下意识地依偎了过去,心中涌起无法言喻的满足。 张易之握住她凝如脂腻的皓腕,侧头吻了吻她微热的脸颊,另一只手把裙子撩了起来。 上官婉儿啐了一口,食髓知味之下,其实心里也挺痒的。 稍作犹豫,还是软软躺靠着案几,把浑圆修长的腿架在了张易之肩膀上。 … 上官婉儿脸上犹有几分红晕未褪,掐了掐张易之腰肉。 各种难堪又羞人的花样,让她一阵又害臊又眩晕,怎么羞人怎么来。 “一次性补偿你。”张易之眼底有一丝戏谑。 这句话触及上官婉儿的伤感,一想到爱郎即将离去,内心就像缺失了一块。 她很快调整情绪,转移话题,“张郎,这回真欠李裹儿一个大人情了。” 能继续待在陛下身侧,维持之前在宫廷的权力,全靠李裹儿的神来之笔。 张易之轻轻颔首,他很容易就能揣测到李裹儿的出发点。 身在权力中枢的女人都不简单啊! 他淡淡道:“李显大出风头,神都城局势越来越有趣了。” “不,是李桀。”上官婉儿纠正他。 两人相视一笑。 …… …… 傍晚,繁华喧闹的金雀大街。 三辆豪华的马车,排列着十几名侍臣宫娥,举遮蔽风、目的伞扇。 而几十个随行侍卫皆穿铠甲,腰配箭囊。 见到应属东宫太子的辂车,行人避让一旁。 “帝国储君是个残疾,着实荒谬,陛下昏庸啊!” “可不是,听说他还敢跟中山王作对,怪不得克妻克子,这叫恶人有恶报!” “嘘,小点声,俺们平头老百姓惹不起他。” “怕个甚,难道还会因言获罪不成?” “……...……” 人群议论纷纷,看向辂车的目光带着厌憎。 就在此时。 咻! 一道箭矢破空而来,钉在马蹄上。 “本尊,第五氏,名重楼!” 一道狂妄的声音响起,人群中瞬间涌出数十个持刀男子。 “有刺客!” 辂车旁的侍卫神色仓惶,如临大敌。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