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牵制-《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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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人南下,已破胡昌,正在山里头整队,不日间便将打到上京城下。”李渐鸿说,“述律金守北路,王平守南路,你的两员大将俱抵挡不住布儿赤金一族的铁骑,如今奇赤逃去,定会朝你报复。”

    耶律大石反而笑了起来,说:“李渐鸿,你还是这般喜好危言耸听。”

    “韩唯庸等这一刻,等很久了。”李渐鸿淡淡道,“若我所料不差,他儿子应当以求学之名,前往中京。”

    耶律大石:“……”

    “若我所料不差,待元军突破南北两路,屠完城后,你等的援军该当不会来。”李渐鸿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孤王耐心有限,耶律兄,这杯酒,你是喝还是不喝?”

    漫长的沉默后,耶律大石最终缓缓坐了下来。

    “我执掌北院已有二十二年。”耶律大石说,“当年我便朝先帝进言,什么地方,只要你们汉人来了,定将勾心斗角,鸡犬不宁。”

    耶律大石一字一句说完,闭上眼,喝了李渐鸿的那杯酒。

    “玉璧关以南一路,正由奇赤把守着。”李渐鸿说,“其中利弊,看来我也不必啰嗦了。喝了这第三杯酒,明日借我一万兵马,我先替你平了元军,再一路往南下,收复西川。”

    李渐鸿将酒杯斟满,三根手指拈着,放在耶律大石面前。

    “依旧是我先干为敬。”李渐鸿看也不看耶律大石,随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耶律兄,请。”

    耶律大石没有喝那杯酒,坐在榻上案几的另一侧,手肘搁在案上,靠近些许,盯着李渐鸿。

    “你知道赵奎为何想杀你么?”耶律大石说。

    “我不恨赵奎。”李渐鸿道,“这是实话,我与他,并无深仇大恨,各有各的路要走,无非是场公平的较量。自然,他若想叛我李家,那又另当别论了。”

    外头突然响起杂乱声,耶律大石脸色微微一变,李渐鸿转向门外。

    “不能进去。”寻春的声音说,“大王在内会客。”

    “大王。”蔡闻喘息着说,“请火速回北院,南北两路来了信使!”

    耶律大石登时色变,李渐鸿却再不出一语。

    蔡闻报完,便转身离开。

    “去将大王的马牵出来。”寻春的声音在外小声道。

    寻春将厅门打开,耶律大石蓦然站起。

    “距离咱们上一次交战,有多少时间了?”

    “五年。”耶律大石阴沉着脸,大步离开,第三杯酒,始终没有喝。

    “就此别过。”李渐鸿道,“慢走不送。”

    耶律大石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停下脚步,继而回身朝李渐鸿走来,李渐鸿已起身,一整锦袍,负手看着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再次停下脚步,转身离开,到得门槛前,却又再次回来,李渐鸿笑了起来,看着他。段岭好奇地探出脑袋打量耶律大石,却又被李渐鸿推了回去。

    “这些时日,你与你儿子,俱在上京。”耶律大石说。

    “正是。”李渐鸿认真道,“但我绝不会将他交给你,你只需知道他在城中便足矣。不要妄图来试探我的底线,耶律兄。”

    耶律大石端详李渐鸿片刻,走到案几前,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随手扔在地上,李渐鸿做了个“请”的动作,将耶律大石送出厅外。

    段岭这才从屏风后爬出来。

    “听懂了?”李渐鸿问。

    “听不太懂。”段岭摇头道。

    “吃饱了?”李渐鸿又问。

    段岭点点头,李渐鸿说:“回家去罢。”

    这夜,李渐鸿似乎不能成眠,他只是抱着段岭,不住与他说话,段岭明白了些许——辽、陈、元三国,是互相牵制的。当一方势力过大时,另两方就会默契联合,牵制强盛的那一国。淮水之战,便是辽与陈的战场,元人从旁牵制。辽国强盛时,汉人便借元人之力,消耗辽*力。

    如今元人再来,陈国的态度便至关重要,上梓之辱尚未被遗忘,以赵奎的作风,当听任元与辽两败俱伤,甚至极有可能与南陈联合。一旦南陈与元人联军,辽国将元气大伤,耶律大石正在面对一场几乎不可能取胜的战争,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段岭记得自己入睡前问的最后一句话是:

    “要是你反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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