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太平区,永宁街。 沪津时间,子时三刻。 大老爷陈宝亮静静坐在太师椅上,犹如一尊庄严肃穆的神像。 “我们需要的材料没有送过来。”陈连苏站在庭院之间说道,“这样的仪式存在缺陷。” 陈宝亮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话,口中喃喃念叨着:“永宁陈家,六世为官,何浪未见?” 他犹如枯骨却异常有劲的手用力扒住扶手,“最后一个被选中的人,出现了……” 陈老爷睁开洞察之眼,身上的黑袍猎猎扬起,秋叶四散。 他是永宁陈家的族长,也是见证了陈家由盛转衰的唯一见证者。 当年,永宁陈氏人丁兴旺,如今却面临着绝后的危机。 陈老爷感觉自己愧对列祖列宗,竟犯下了如此大错。 每每回想起自己的一世沉浮,他总要感慨万千。 小的时候,他曾幻想成为一名将军,带兵打仗,消灭外国殖民者。然而他出身即为陈家长子,肩负起家族的使命,父母不希望他参加军队,白白送命。 陈老爷自小接受“之乎者也”的教育,父亲最希望他能够考中进士,好光宗耀祖。 可事实上,他从小一直到老,也不热衷于圣贤之道,因此,他总是排斥那些私塾的教诲,而选择自我领悟。 他常说:“人哪,各有各的道,无法认同便不能强求。” 不像二弟陈宝坤,他是家里最用功读书的一个,后来,二弟中了举人,再到后来,他成了沪津的知府。 陈老爷常常觉得自己虽是族长,却自惭形秽,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借着家族辈分,想要压过二弟一头。 陈老爷时常刁难二弟,经常嘲笑他和他的内人生不出个儿子,然后夸耀自己儿女同堂。 想到这,陈老爷便回忆起了自己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亲自带头逼死了二弟的女儿。 如果以往是年轻不懂事,常常和弟弟较劲,那么现在想来,这件事绝对是他可耻的嫉妒。 想起来,那女孩是很聪慧的小姑娘,心地善良,也很尊敬他这个长辈,可以称得上是才女,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嫉妒吧。 陈老爷常常感慨自己的儿子,大的潜心于信教,小的游手好闲,品性顽劣,竟都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也许从那时起,便注定了后来的结局。 当时,他的儿子陈江晖带来了一个身着黑袍的江湖术士,这个人非常古怪,江辉说,他是个活神仙,能够感知过去,预知未来,所料之事无不成真。 当时,永宁街的百姓都极为尊敬这位黑袍道人,甚至陈老爷的妻室也成为了黑道人的信众。 陈老爷从来也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说来也怪,他却感觉这个黑袍道人异常亲切,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先生,可否算一算,我永宁陈家未来的气运?”陈老爷只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那黑袍道人便淡然地告诉他:“命中注定,陈家必有一劫。” 陈老爷一听,当场便发了大火,若不是看在江晖和妻子的份上,早就想要叫人把这骗子给轰出去了。 谁又曾想到,这预言后来竟成为了现实。 圣道七年的龙鹫战争成为了家族没落的开始。 先是弗拉维亚人将府上劫掠一空,杀害了在海军当提督的三弟。然后铁林军阀也趁火打劫,入侵城市。 为了阻止那些乱军,他逼迫二弟将爱女献给了军阀……后来的事情,便是整个永宁陈家无法逃脱的噩梦。 二弟的女儿自杀了。 二弟也被皇上斩首示众。 昔日望族一日跌下了神坛,变得冷冷清清。 陈老爷孤独地坐在太师椅上。 他恨极了洋人,如果不是他们,便不会有今日的悲剧。 他一闭眼,仿佛便能听到当年二弟在前堂背诵诗歌的声音。 一回首便能看到,那女孩早起向他拜年的模样。 陈老爷常常觉得是自己的无知与嫉妒害死了他们。 要是二弟活着该有多好。 没过多久,朝廷被推翻了,新的时代逐渐洗去了旧的亡灵。 陈家成了沪津唯一还在固守传统的士绅家族。人们逐渐遗忘了他们。陈家也随着帝王江山的陨落而彻底没落。 陈老爷也恨极了国安军,是他们,夺走了永宁陈家的荣耀。 后来,他又遇到了当年拜访过陈家的黑袍道人。 他回想起黑道人曾经说过的预言,怒上心头,认为是这妖道诅咒了陈家。 黑道人猜出了陈老爷的意图,在他开口前,黑道人便对他说道:“此乃天意。” 永宁陈家气数将近,黑道人说,这是你祖宗欠下的债,如今,是收回的时候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