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芙蓉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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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次,谢安回家的早,许是心情不好,指示着她去沏茶,弄好了,又横眉竖眼挑她的刺。

    “不是太浓就是太淡,不是太黄就是太绿,不是太烫就是太凉,你说你能做好一件事吗?”

    琬宜蹙蹙眉,干脆上前撤了他的茶,顶着他的怒目而视,换了碗绿豆汤上来。

    谢安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面色沉静,语调轻柔,“给你败败火。”

    他沉默须臾,最后却是笑了。

    琬宜没与他多待,几句话后便就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走出门口时,听到他唇齿间含着的话,轻松随意的语气,“小丫头片子……”她并没在意。

    日子平淡过着,无波无澜,是琬宜所期待的那样。

    到了月中,天边月亮快满成个圆。

    西北落日壮阔,临安算是繁华的县城,但是城外相连的还是一望无垠的戈壁荒漠。

    天色欲暗,云翻卷着在天边滚动,残阳血红,远远望去,隐约瞧得见高耸的城门。

    琬宜站在窗边,倚着墙看着远处,长发散下了一半,轻柔的垂在腰间。

    她想,早就读过那句诗,“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今日总算见到了。

    杨氏点了根蜡,端着一盏盏燃上屋里的灯。

    没一会,便就大亮。

    琬宜走过去坐她身边,两人对着烛火做针线。

    杨氏纳鞋底,她不会,就帮着补衣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全都暗下来了,外面风雨欲来,吹得门都作响。

    杨氏看起来不太高兴,把鞋底放在一边,擦擦手,塞个江米条到琬宜嘴里,念念叨叨,“这小子太不像话,一日比一日回来的晚,半点不知听我的话。

    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这个家。”

    米条酥脆,有桂花香,甜蜜好吃。

    琬宜噙着笑,牵住杨氏的手,柔声安慰,“姨母别急,哥哥定是有分寸的。

    说不准一会便就回来了。”

    杨氏揉揉她的手,也笑起来,“不回来也好,我还懒得瞧见他。”

    话虽这样说着,她却还是起身,“我去把剩下的菜热一热。

    外面看起来像要下雨,琬宜乖乖在屋子里呆着,可不许出去,风大,你受不住的。”

    琬宜颔首,眼眸弯起,“姨母去吧,看您荷包有些旧了,我正闲着,给您缝个。”

    杨氏也不拒绝,只转身叮咛了句,“别太多繁复花式,不要鲜亮颜色,姨母爱素净的。”

    “哎。”

    琬宜扬声答应,“知晓了。”

    屋子复又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琬宜心中轻快,拿了钳子去挑了挑灯花,然后便就在桌边安稳坐下,细心选着颜色。

    杨氏朴素,却也不是守财奴,她手里攒着的布头有许多,各种色彩,眼花缭乱。

    琬宜挑挑拣拣,最终拾起方绀青色,她想着,这料子偏蓝色,待会用白线在底边绣上点浪纹,定会好看。

    一边把线穿上针眼,琬宜还在心里念着,谢安不在,日子真是轻快许多。

    他实在是有些欺负人,和他待着,哪怕不说话,也有些难受。

    可人最经不起念叨。

    她心里话音刚落,外面便就传来马蹄声,踏砂走石一样,然后是勒紧缰绳时马儿的嘶鸣。

    风声渐大,隐约间能听见谢安拍了拍马身,拴了绳子后提剑往屋里走。

    琬宜叹气,想装作没听见。

    但转念一想,她若是不出去,谢安待会不定又要讽她些什么。

    多半是斜睨着她,不冷不热,“还说是读过书的姑娘,半点不知礼貌,耳朵又不聋,有人回来了都不知吱一声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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