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父子-《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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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不管都督荆襄还是雍凉,都不曾与郑璞有过交集,但如今“疤璞”之谓在魏国堪称人尽皆知了。
且在他归雒阳受命督雍凉时,还特地去看望过已药石罔效的曹真。
那时,曹真神智尚且清醒,他以即将都督雍凉兵事问计求教时,曹真并无多言。
曰:
“仲达有机鉴先识、经达权变之能,乃当世翘楚也!我焉复有言以教?但以一言相告,逆蜀之疤璞,乃我魏之大患也!仲达切不可轻之。”
我魏之大患?
如昔日楚剑利而秦昭惧、孟明用而晋人忧乎?
对于曹真的临终之言与忌惮之深,亦令司马懿慎重莫名。
来督领雍凉后,便将关乎郑璞的情报细细研读了一番,亦对郑璞的用谋狠戾颇为感怀,暗中作了断言:“此子若不除,我魏国弗能安也!”
现今看到孙吴兵出前郑璞曾出使江东,不由也泛起了思绪:莫非,逆蜀与贼吴当真有意共举兵荆襄乎?
盛夏酷热,此地又不如雒阳般有储冰去暑气,故而兀自在案几前捋胡沉吟的司马懿,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随手捞起一侧的杯盏而饮,却是发现连清水都被暑气给温热了。
无由来的,心中一阵烦躁来袭。
是否增兵荆襄以备不虞之时,他委实难回复雒阳曹叡。
若言增兵,便是令魏国军费加剧损耗。
征发两部南匈奴与拓跋部鲜卑往战河西,魏国不仅是以兵威胁迫,还示之以恩,赏赐了不少资财与资助了不少军械粮秣。
欲令其为前驱之兵,焉能不先予之。
且近些年魏国战损士卒颇多,戍卫雒阳的中军已然分出数千与夏侯儒往并州九原郡,其余的需要预备着驰援淮右,想要增兵荆襄便唯有从关中调兵。此亦是天子曹叡作书问策的缘由:若是将关中数部兵马调往荆襄后,“扰河西而进图陇右”之谋,尚能见效否?
司马懿的答案是不能!
盖因一旦从关中遣兵马入荆襄后,逆蜀便不会出兵了,亦可安然修生养息了。
先前曹真数次伐蜀,就证明了从关中出兵陇右抑或汉中郡,都要受限于地形而事半功倍,无有大军摧压之势,不足令逆蜀重兵布防。更莫说,如今号称十余万大军的关中,半数都是屯田卒与新募之兵,战力委实不能令逆蜀忌惮。
但司马懿也不敢声称无需增兵。
毕竟,事有万一呢?
荆襄战线关乎宛雒安危,孰人胆敢轻易断言!
唉.......
两线作战,虽有强大国力支撑,但终究难免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无奈。
悄然叹了一口气。
司马懿将所有军报一一垒叠在案侧,取了一空白布绢铺展在案,细细研墨准备给天子曹叡回表。
他没有太久的思虑时间。
军情如火,雒阳中军已然整军待发、驰援淮右在即,再加上奏表往来于途的时间,令他不敢耽误以防久而生变。
是的,他终究还是建议增兵。
无他,在关中已然被各部将率腹诽畏战,若是再失策于荆襄,恐朝中衮衮诸公都会对他有微词。
还是稳妥一些罢。
不过,就当他研墨罢,执笔正欲书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何人胆敢擅闯军中都督重地!
且值守甲士竟不作阻拦?
本就心绪烦躁的司马懿,眼眸中上迅速浮现一缕愠色。
但待看清了来人时,眼神却又急促缓和了下来。
来人乃他的长子,司马师。
司马师虽年纪已经二十有余,年少扬名,一度与夏侯玄、何晏齐名,且多于名士往来。
故而,先前天子曹叡下诏责夏侯玄、诸葛诞等人尚浮华不修德行皆罢官时,他也受到了牵连,至今没有出仕。如今也在关中右扶风,乃是因为去岁末他妻子夏侯徽“被动病故”,故而游历各州郡散心,入长安时也顺势前来此地看望司马懿。
只见缓缓步入的他满脸笑容,手中有一以麻绳穿耳而提的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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