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 千里传风逝 云涌风起时-《夫人她说得全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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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三,铁骑军与狮部会战三阴山下。一同参战的还有被风信折损两元大将的完颜霍。

    这一日西疆的天气并不好,风沙很大,浓云遮日,更是染得这战场上较平日里还多了三分肃杀之气。

    但安阳城里却是一片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风冥安正打理着景王府里新换的一批菊花。她才送走了童于归,正尝试着修剪那插在天青瓷瓶里的花枝,那些菊花的花瓣或明黄或淡粉,一丝一丝的长而卷曲,袅袅娜娜的垂坠着。

    这些过于纤巧的花大半是童于归刚送来的,这些年下来风冥安和云漠寒还是更喜欢那些花型硬挺些的,看着更加有生气,怀王府送来的这些花是好看,但是那花朵对于花茎来说确实太沉重了些,若不是在那盛开的鲜花下面用了些铜丝撑着,只怕是都要俯首垂地了。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插花这件事上,风冥安还是没有半分精进,若不是这些花自有美感,被她几番摆弄之后却还是真的让人有些不忍直视了。

    不过云漠寒就在她身后捧着半卷书看着她折腾那些花,也全然没想着阻拦她。安安高兴就好了,那些花若是能博她一笑,也算是值得了。

    直到风冥安一不小心剪错了枝条,原是要修剪掉的一片叶子却错剪下了一整朵开得正绚烂的菊花,那比手掌还要大的花冠从那一捧鲜花上滚落,落在了桌上却不曾停,然后又掉落在了椅子上,之后一直滚到门边才被门槛拦住了,最后瘫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风冥安瞧着那朵花面色忽而就白了,云漠寒赶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这才看见她适才也伤了手,指尖上的伤口只是一个细长的小口子,却莫名的血流不止,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另一朵淡粉色的、半开的花苞上,瞧着触目惊心。

    “寒郎……”

    风冥安有些无措地唤了云漠寒一声。

    云漠寒知道他们已经有好几日没收到西疆那边的消息了,上一次还是九月前两军对峙,大汉这边败了两分。

    但这样的消息这半年来也不是没有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无论是岳父还是安安都是能平常视之的。就连云帝那边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

    云漠寒拉着风冥安给她清理手上的那个小伤口,但是他也并没有说风信在边境一定无事的话给她听。如今这样的说辞太过苍白无力,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若是两方这样相互对峙到年节下还是没有任何新的突破,那无论如何也得把风冥安送到边疆去了。

    “安下心来,我们再等等。”云漠寒给风冥安包扎好了伤口之后走到门边把那朵掉落的花拾了起来。那朵花在地面上滚动了太久,花瓣上沾了不少灰尘,大部分都折损了,如今瞧着已然是颓败了。

    云漠寒现在自然是不会让风冥安瞧见这样一朵花的,他把那花放在了花瓶后面,用那些开得灿烂的花朵挡住了。

    “……好,我们再等等。”

    可直到九月二十,西疆那边也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这期间皇后还两次差人来传风冥安进宫,说是风大将军领兵在外,她更要关心一下云凰将军是否安好,但是都被云漠寒以入秋了王妃身体有些不适,怕感染皇后累及凤体有恙回绝了。

    云漠寒清楚皇后这个时候想招风冥安进宫,这原因里有一大半都绝不是她说的那般,安安现如今情绪实在是不好,也就不让她进宫去对着一堆命妇赔脸做戏了。

    再有就是风冥安近来身体确实也不太好,时常有些胸闷,云漠寒算着日子想着要是到十月份她依旧是现如今这个状态,那无论如何都得请坤宁来一趟了。

    但也就在三日后,他们等来了西疆的消息。

    风康带着风泰裹挟着来自西疆的黄沙闯进了云漠寒的书房。

    九日,风泰从西疆不眠不休耗死了七匹马飞奔回安阳。

    “少主!大将军麾下铁骑军力守西疆一寸未失,此战……大捷!”风泰直视着风冥安,声音嘶哑,砰的一声直挺挺跪在了她面前,从背上将他背着的那个用白布包着的包袱取了下来,拆开来双手捧到了风冥安面前。

    乌黑的刀鞘,上面有不少划痕,以铜为箍,那黄铜上錾刻着睚眦图样,刀柄被摩擦的发亮,一刀长三尺六寸七分,另一长三尺六寸整。

    正是陪了护国大将军一辈子、守了大汉和风家近乎一甲子的两把刀。

    风冥安止不住地颤抖着伸出手朝那两柄刀摸去,却像是怎么也触不到一样僵在了那里。

    “十日前,大将军以身为饵,诱使狮部主力与其正面交战,实则借风沙使敌军视线不清,命我军主力绕道敌后。同时借风势设火攻之计,烧其粮草、毁狮部大营。其后铁骑军主力部队与大将军将敌军合围三阴山下,斩月凉三王子完颜霍首级,险胜月凉,已迫其退兵,不日捷报自会抵达安阳。”

    “少主,”风泰的声音终于是哽咽了三分,但是他依旧直视着风冥安,目光不曾游离半分,“大将军——以身殉国!铁骑军守西疆如旧,大汉国土未失一寸!月凉人不曾踏过护闻关半步!”这是所有风氏所属的骄傲。

    风冥安也终于触到了她面前的那冰凉的刀鞘,时值深秋,刀鞘上的铜箍触手如冰,但风冥安却分明感到有火焰自她的指尖燃了起来,如冰似火,让她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她想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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