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途中-《六朝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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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一块没有边际的黑布,笼罩了天空,驰道两侧的树林中,传来了鸟儿归巢的声响。
两只黑色的乌鸦,盘踞在前方村口处的一棵早就死亡的枯树上,它们血红色的眼睛凝望空荡、冷寂、幽深的村子,嘴里发出“嘎嘎嘎”的哀鸣。
司匡骑着马,领着队伍,如愿以偿地到达了村庄。
村内,几十座低矮破旧的房屋,鳞次栉比地散落在南北两侧。
每座房屋的南侧,都种着一颗高大的槐树。
槐树高耸,茂密的树叶压着房屋,屋顶上的茅草被树冠压在底下,动弹不得。
树下南墙,因为树的缘故,终日不见阳光。昏暗潮湿。
外墙用泥巴糊上去的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露出来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破石头,石头缝里,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
不知为何,每家每户门口的那棵槐树上,都挂着一个黑色的小旗,小旗的正下方,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深褐色麻布。
司匡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来到大汉将近半年了,自然知晓黑旗的作用——招魂。
为何每家每户都要挂黑旗?
难不成,这里的人死绝了?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阵苍老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尔等何人?”
不远处,一个拄着一根树杈拐杖、全身黑色衣服,眼圈发黑,鬓角发白、面色惨红的老妪,出现在众人面前。
司匡与孔武相视一眼,同时点点头。
下马,走了过去。
来到老妇人面前,司匡拱手,谦逊行礼,笑着,“老人家,吾等是齐鲁之地的商贾,想北上,敢问此地可有船只?”
“商贾?”老妪脸上的皱纹增多了,抻着头,瞅了瞅后面庞大的骑马队伍,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令人寻味的光芒,半信半疑,回答,“尔等恐怕要失望了,这几日,濮阳南岸,都不会有渡河船只。若急着过河,最好绕路。”
“为何无船?”
老妪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黄河决口后,濮阳便成为众矢之的。为了平息河水,这几天,亭长会在濮阳计吏地监督下,主持河伯娶亲。”
“河伯娶亲……”
司匡听了这四个字,脸色黑的和煤炭似的,差点隐于夜色中,只剩下一件漂浮的衣服。
“老人家,可否详细说一说?”
“……”老妪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看了一眼司匡背后气势汹汹的儒生们。
迫于压力,叹息,“汝二人跟吾来吧。”
“诺!”
司匡回头,对着孔安国喊了一声,“子国,褚公因需照顾胡博士,未曾跟来,吾二人离开之后,公羊学子们就先交给汝了!”
“放心吧!”孔安国挥挥手。
……
不一会儿,在老妪的带领下,司匡与孔武,进入一间大门破裂的茅草房舍。
因为槐树的缘故,房舍内部比屋外还要黑暗。
进入之前,司匡特意的瞟了一眼门前黑旗之下。
借助着天空惨淡的月光……
果然,这里也有一块巴掌大小深褐色麻布。
二人在老妪的指示下,坐在了一块被虫子咬的破破烂烂的草席上。
而老妪的身影则独自消失在屋内的黑暗中。
过了一分钟,这道佝偻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一次,她手中没有拐杖了,而是多了两个带有缺口的陶碗,碗内还盛着浑浊的水。
老妪把碗递给司匡、孔武,随后,自己走到黑暗的角落,坐下,低着头,再次陷入沉默。
司匡把手中的陶碗放在地上,拱手,声音清朗,再次请求,“老人家可否为吾二人解答河伯娶亲始末?”
“唉……”
老妪重重叹息,抬着头,双眸中布满了阴翳,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声带颤抖,缓慢地说着:
“事情是这样的……”
“几年前,黄河在本地决口,濮阳被一分为二,诸多农田被河水淹没,无数的百姓,死在了那场灾难中。”
“陛下曾经九卿发动民夫十万人治理,然而却以失败告终。”
“听丞相说,此次灾难,是天灾,并非人祸,人力不可治。因此,本地许多人都在想,会不会是河伯发怒,才导致河道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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