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七娘子(完)-《仵作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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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回到主院,果然见院内闹得一派人仰马翻,楚氏被林槐抱回了卧房,薄氏几人站在门外廊庑之下,面上皆是惶恐,尤其胡氏一脸冷汗,见林昭快步而来,眼神躲闪不停,人站立不安,恨不得立刻离开林府才好。
林昭看了她一眼,也不及多问便进了内室,楚氏躺在榻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早无意识,林昭自小到大何曾见楚氏病的这般重过,当下便觉心头一痛,“母亲——”
林槐重重叹了口气,紧握着楚氏的手未放,他二人少年夫妻,多年来感情甚笃,楚氏早前便有心口痛的毛病,却从未这般忽然倒地过,想到适才胡氏那不讲理行径,林槐几乎开始后悔结这门亲事,“莫急,等你程伯伯来,已经派人去请了。”
林昭如今能不着急,“母亲的寻常备下的药可用了?倒地怎么就闹成这样?”
林槐又叹一声,“药已经喂了,至于今日之事,是薄家想要将你和娴儿的婚期定在冬月,我和你母亲觉得时间太过紧迫,打算还是照着原来那般定在明年,可娴儿母亲不愿意,还说她回去便要请官媒行女方之礼,不管我们愿不愿,都要先把婚期定下来,你母亲一时气不过,这才晕倒了——”
林昭目瞪口呆,儿女亲事从来都是两家和和气气商议,薄家纵然着急,也不带如此泼闹的,更何况原本便说好了明岁成婚,如今为何这般上门强逼?
薄家在林昭眼底也是书香门第,清贵人家,他一时想象不出薄母说这些时是怎样的嘴脸,可望着楚氏奄奄一息的模样,又觉心底苦痛,生怕楚氏出什么事才好。
门外廊庑之下,薄宜娴和薄逸轩也赶到了,薄宜娴白着脸,望着胡氏咬牙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将林伯母气的晕倒呢?”
前次胡氏便惹怒了楚氏闹得不快,后来还是薄宜娴逼着她带人送了礼物上门,林家又宽厚大度,方才不曾计较,薄景谦北上,也是林槐从中打点周全,让他在路上少吃些苦头,临行这日,又出城相送,也算给足了薄氏面子,薄宜娴正是见着此景才想着趁热打铁订婚期,却怎么也未想到会闹出如此场面。
胡氏面色越白,“我……我是为了你啊女儿,你不是想早点成婚吗?可他们不愿意,他们还是想将婚期定在明年,我便说那我回去便请官媒将你们的日子定下,日子都定下了,他们林家难道还想不认不成?我……我也只是这般说说,谁知她便气个仰倒——”
院子里还守着不少林家下人,见胡氏这般说辞,便都将目光落在了薄宜娴身上,似乎都没想到是薄宜娴急着嫁入林氏。
薄宜娴又急又气,见胡氏这般口无遮拦,又羞的满面通红,然而相比急着嫁人的窘迫,她更担心楚氏今日出什么事,她心知,一旦楚氏当真被气的大病,莫说婚期定在冬月了,只怕这门婚事还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薄宜娴恨恨的望着胡氏,只觉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待她想往门内去之时,却一下被林家下人拦得住,揽她的侍婢冷冷的看着她,“薄姑娘注意身份,这是老爷和夫人的寝处,姑娘还是在外面候着便可。”
从前林府下人对她颇为恭敬,便是拦阻也是客客气气的,何曾这般直言相斥过,薄宜娴只觉屈辱至极,可眼下境况,却只能咬牙忍了。
林家在长寿坊以以西,程家的新宅子在长寿坊以东,亦是因为如此,等了两炷香的功夫程蕴之便到了,林家人去的急,言辞更是惊惧,程蕴之也不敢耽误,立刻带着薄若幽往林府来,待进了这主院,方才知道薄氏大房二房皆在此。
薄宜娴也没想到林家请的大夫是程蕴之,她一时心底又恨又妒,却又盼着程蕴之治好楚氏,免得闹到无转圜之地。而薄若幽看到她们,又看到满院的下人对他们皆是漠然,心中一动已猜出了三分。
程蕴之对薄景礼点了点头,带着薄若幽进了屋门。
这扇门他们进不的,可程蕴之父女却是通行无阻,薄宜娴一颗心揪起,只觉这门隔着她和林昭,却又将薄若幽和林昭放在了一处,她面露焦躁,很是不耐烦的来回踱步起来。
屋内林槐看到程蕴之,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蕴之,快救救淑宁——”
林槐的声音都在发抖,再看林昭,他亦是急的眼眶发红,“程伯伯,您救救母亲——”
程蕴之上前来,什么也没说便开始问脉,指尖刚搭上脉门两瞬,他眉头也皱了起来,林槐二人见他此等神色,心底咯噔一下,林槐道:“如何?”
程蕴之冷静的道:“脉象弦细沉涩,许是心脉塞堵受损之隐疾,今日受惊受怒后激发了出来,她平日里可有心慌心悸,呼吸不畅,心口绞疼之状?”
林槐一听,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前些日子还发作过一回,只是不那么严重,用了些汤药调养了几日便好了。”
程蕴之点头,“那便是了,眼下只瞧脉象有些不好,我开个救命的方子,先去熬了汤药来给她喂下,而后我要给她施针,能不能醒过来,有两分得看天意。”
林槐身子晃了一晃,立刻命人拿来纸笔,程蕴之几息功夫便写了个方子,林槐又命人拿去熬药,幸而所用药材家里备的有。
这片刻功夫,程蕴之打开带着的医箱,一边让薄若幽取出银针用烈酒擦拭,一边继续问脉探息,又问了些楚淑宁平日里的不适之状,很快汤药熬好送来,程蕴之令林槐喂给楚淑宁,而后便为她施针。
这期间楚淑宁转醒过片刻,却意识不清,程蕴之松了口气,“能醒便是有救,我此番施针至少要一个时辰,你们可去外面候着。”
林槐本不在意这些,却忽而想起薄家人还在外面,早前他做为男子,对胡氏颇多忍耐,可如今见楚淑宁病成这般,也不在意礼数不礼数了,他走出卧房唤来管家:“薄家人还在?”
“在的老爷,一直候在外面。”
林槐短促的冷笑了一声,“让他们回府吧,如今夫人病重,也招待不了他们了。”
管家应声而去,很快屋外传来一阵激烈的说话声,然而林槐已有此令,管家自然也不松口,又争了两句,薄家人才灰溜溜的走了。
屋内程蕴之和薄若幽都听见此话,却都神色沉静未曾多问,林槐转身进来,看看程蕴之,再看看薄若幽,深深地叹了口气,林昭面上也是一片不自在。
此番施针果然花了一个时辰,待程蕴之下了针,又等了片刻,楚淑宁方才是真的醒了,她此番栽倒在地,自己也不曾料到,一睁眼看到夫君和儿子,也立刻红了眼,林槐上前将她手握住,她这才看到程蕴之和薄若幽在。
程蕴之看人醒了,一颗心也落定,“命救回来了,可这病不能小觑,也幸而你年岁尚轻,若再过个几年如此栽倒,只怕难救,今日之后,好好调养切忌惊怒为要。”
楚淑宁自然道谢,几人陪她片刻,用了一次汤药后楚淑宁又昏睡过去,林槐这才轻程蕴之和薄若幽出门落座,待下人上了茶水,林槐才苦叹一声,“我也不瞒你了,淑宁今日是被宜娴母亲气的,也不为别的,就为了婚期,她们想再冬月成婚——”
薄若幽敛着眉目喝茶,程蕴之闻言也面无波澜,“当初我便说过,你做了选择,便要承受结果,薄家大房……你总是知道底细的。”
林槐笑意愈发苦涩,此时目光落在薄若幽身上,越发觉得她沉静乖巧,他收回视线,“或许当年我便错了,一步错,步步错,今日还差点令淑宁丧命,倒也怪不得旁人。”
程蕴之不多接话,仿佛也认同此言,林槐面上挂不住,又问起他们新宅之事,程蕴之简单应答了,见外面天色不早,便欲告辞,林槐还想留他们用膳,可楚淑宁重病着,他还是婉拒了林槐好意。
林槐心中有些生愧,程蕴之倒是与他说话第二日再来探病,他们父子亲自将程蕴之父女送出门,看着他们马车离去,林槐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林昭在旁听着,想着今日薄若幽过府,几乎一言未发,而他心中挂念母亲,也无心顾及,只是适才林槐与程蕴之所言,倒像是有些陈年旧事一般,他犹豫一瞬未曾多问,想着程蕴之以后要连着数日来给母亲看病,心底倒有些慰然。
回府的马车上,程蕴之也有些唏嘘,“薄家只怕是心急了,此番获罪,他们门第一落千丈,而林槐即将升迁,多半是担心林家在亲事上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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