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1(下)_第三十八章 烟袋锅-《四海鲸骑三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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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然。”破军将烟袋锅放在车辕上,掰着手指给建文算起来,“这海沉木乃是打开佛岛去路的钥匙,如果没有,此事皆休,你有此物自然算有了一成把握;愚兄虽说没有归顺朝廷,但对于佛岛,除了郑提督,愚兄只怕是天下第一个知情人,有我提点你自然有了两成把握……”

    “那剩下八成又要如何才能达成?”

    “贤弟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破军掰下第三根手指,“前往佛岛路途风大浪急,又常年有七个漩涡区和七团雷暴云,唯有一等一的船只才能过得,待这青龙船修好,你就有了三成把握;这一路上或有意想不到之事,花的银子只怕如淌水一般,你船上有铜雀压阵,这就有了四成把握……与你同行的其他人可都还靠得住?”

    “靠得住。我这同伴里有两人有海藏珠,又有个博物的西洋人,这些日子亏了他们几个相助才几次化险为夷。”

    “很好,同伴齐心,这可算是五成把握。”破军左手按下五根手指,握成拳头,“这样一来,你可以去了。”

    “哎?那也不过只有五成把握,还有五成要如何是好?”建文见破军只算出五成把握就说可以去了,不禁觉得古怪。

    “五成还不够?贤弟你也太贪心了。”破军又摸着颌下短髯笑起来,“天下事哪有十成把握的?能有五成,已算是极幸运的,剩下的一半靠你自己努力,一半要靠运气。”

    “原来如此,天下事原来有五成足矣。”有破军的肯定,建文感到胆气壮了许多,问道,“兄长之前说,前往佛岛要过七个漩涡区,又有七个雷暴区?”

    “正是,船只到得该海域,司南会失去方位,那里还有各种奇怪的海怪巨兽,专一将无缘之人的船只拉到水下。不过那都不打紧,其地还有一种蜃怪会吐出云气,造成海市蜃楼,天上又有万千魑魅魍魉,会故意将航海者带偏航道,不能辨其真伪者会被带上歧途。此外,还有一种鲛人生于斯处,据说乃是数百年前一位高僧留下守卫佛岛的信众……”

    “鲛人?”听到鲛人,建文想起七杀身边的小鲛女,“我记得阿夏号也有位鲛人少女,不知她可与那些鲛人有关?”

    “你说她吗?或者他们属于同种吧,但只怕不是一族。那些鲛人生活在海底,神出鬼没,专门袭击前往佛岛的船只。我也曾带十几艘船前往探查,其中波折并非一语可以道尽,但我可以告诉你,除了我自己的座船,其他无一幸免,而我的座船也几乎损毁。此后,我派人将前往佛岛的海道封为禁区,时时派员巡视,不许船只前往。”

    “如此说,兄长是知道去佛岛的准确通路,而且到过佛岛?”

    “若是准确通路,我确实知道,”破军沉声道,但并无得意之色,“但是我没有真正抵达佛岛,因为去佛岛有一些必要条件。”

    “必要条件?”这还是建文第一次听到如此说法,除了海沉木,还有什么必要条件吗?

    破军摇摇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所谓的必要条件是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佛岛的大致位置,能不能上去,就真要看个人机缘了。”

    他用烟袋锅前端的铜锅在地上画起地图来,先画了个小圈:“你看,这是蓬莱岛。”又在小圈不远处画了个大圈,“这是佛岛所在的秘海。”然后在被他称为秘海的圈子里点了七个点,“这些就是佛岛了。”

    “佛岛有七个?”建文见破军居然点出了七个点,忍不住叫起来。

    “并非如此。”破军说,“佛岛必定是只有一个,有若干人号称见过佛岛,但位置各不相同,他们互不相让,却又都不像说谎。加之愚兄的经历,可以判定这岛似乎不是固定在一处出现,而是行踪不定。”

    “这就难了,我们就算到了秘海,别说登陆佛岛,恐怕找到佛岛也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才说是个人机缘,”破军笑道,“很久以前南洋就有传说,若是遇到至善至诚的有缘人夜半进入秘海,秘海会出现佛光异象。海面先是出现道道闪光,迅即化作星光点点,如万斛明珠散落,海面光晕倏忽万变,拼出天上星汉坠落凡间景象,佛岛便会在这海上星汉的尽头出现。”

    说到此处,破军话锋一转:“贤弟,和你讲了这许多,你还未告诉我为何要去找佛岛。我只听说,大明皇帝御驾亲临水师,在海上感染急症驾崩了,太子不知所终,后来燕王顺位继承大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急症驾崩?”听到这几个字,建文恨得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的肉里,他想起在船上看到的改变他命运的一幕。话说至此,他也不想再隐瞒,将亲眼所见郑提督杀死父皇的事细细道来。破军初时尚好,待听说郑提督杀死皇帝,面色变得凝重,用烟袋锅拄着地面,似有不肯相信之意。

    见破军默然,建文知道他对郑提督杀死父皇的事难以置信,便说道:“小弟我若不是亲眼见到父皇死于他剑下,也是断断不敢信的。只是此事乃我亲眼所见,后来他又派人追杀于我。兄长宅心仁厚,只是你与郑提督相别十年有余,此间他在朝中权势熏天、炙手可热,正所谓人心难测,他只怕早就不是当年你所知的郑提督了。”

    “话虽如此……只是我与他自幼相识,虽然知道他热心功名,但毕竟初衷还是为能做一番事业。我与他分道扬镳,不过是意见相左,到底是君子之争。”破军长叹一声,显然对这位自小的兄弟变得难以相识仍不敢确信,“愚兄正是不愿在官场的染缸浸染才宁可却职留在南洋,自家快活度日。他情愿飞蛾扑火,与那班朝臣周旋,污了自家清誉便罢了,我还信他是为国为民,不得已而为之。这弑君大罪,他如何竟然……竟然……”

    “兄长有所不知,他早就投靠了燕王,乃是燕王安插在我父皇身边的爪牙,弑杀我父皇只怕是燕王的阴谋。”

    “嗯……”破军抬起头,仰望闸库高大的屋顶,建文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清澈的、尚未遭受污染的光。他的确不适合大明的官场,只有战场和海洋才是他的归处。

    过了好半天,破军才开口问建文:“你到佛岛若是得到神力,会回来杀死郑提督,赶走燕王,恢复大统吗?”

    被破军问到这关键问题,建文竟有些踌躇了。过去他除了报仇的想法,其他一概没有往深处思虑,甚至去佛岛,一开始也是想找个避风港,而到了佛岛后究竟该怎么办,他始终没有答案。七杀曾直言不讳地说过,他只是得过且过地活着,嘴上说恨不得把郑提督千刀万剐,可如果真的将郑提督绑到他面前,再递给他一把刀子,以他软弱的性子,是否能下得去手还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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