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后悔-《嫁给一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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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忍不住道:“某斗胆,请公主给出一份可以当凭证的信物,否则飞骑队不会踏进黄州一步。”
瑶英嘴角轻翘,讥讽地道:“这份信物想必是要送去叶鲁酋长手中的吧?”
他们怕她反悔。
魏明皮笑肉不笑地道:“公主冰雪聪明。”
依他的主意,东宫不该救李仲虔,但是李玄贞铁了心要救朱绿芸,他权衡了一番,觉得这样也好,七公主远嫁和亲,李仲虔失了臂膀,也就不足为虑了。
说不定李仲虔到时候冲冠一怒,自取灭亡……那就更好不过了。
魏明来王府,就是为了找李瑶英要一份信物,让她没有反悔的余地。
长史气得浑身直哆嗦:公主都病成这样了,他们居然还来逼她!
瑶英面色平静,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床榻边的一只小匣子。
谢青会意,拿起匣子递给魏明。
魏明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看,面露喜色。
匣子里有封瑶英的亲笔信,还有她的随身佩饰,这些东西足够充当信物。
瑶英掩唇咳嗽,望着李玄贞,虚弱地道:“殿下可满意了?还是说,殿下非得马上把我送到叶鲁酋长的床上才放心?”
娇软的语气,却是最辛辣的质问。
这一句让魏明都皱起了眉头,尴尬地笑了笑,“不打扰公主修养了。”
他看一眼李玄贞。
李玄贞挪开了视线,转身就要走。
长史双目圆瞪,大喊:“等等!你们的信物呢?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遵守诺言?公主的信物给你们了,你们也得拿出信物!”
魏明眉头紧皱,看向李玄贞。
李玄贞回头,盯着瑶英看了一会儿:“你想要什么凭证?”
瑶英一笑,气若游丝,双眸却清亮有神:“太子殿下一言九鼎,何须凭证?”
魏明愣了一下,面色发窘。
李玄贞薄唇轻抿,眼底暗流交错,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长史立刻吩咐侍女挂上帘子,奔到床榻前,忧心忡忡地道:“贵主,真的不需要找太子讨要一份信物吗?万一太子不守信用怎么办?”
瑶英喘了几口,摇摇头。
“太子不会毁约。”
李玄贞答应救谁就一定会做到,即使那个人是他的死敌,这一点她不担心。
……
出了王府,魏明建议立刻将李瑶英的信物送去叶鲁酋长下榻的宅邸。
“这样一来,七公主想反悔也不行了。”
李玄贞没说话,伸手扣住匣子。
魏明吃了一惊,抬起头。
李玄贞道:“先留着,等黄州那边有音讯了再说。”
魏明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头应是。
回到东宫,僮仆过来禀报:“殿下,娘子等您多时了。”
李玄贞换了身衣裳,去内院见郑璧玉。
郑璧玉一脸忧愁:“殿下,真的只能让七公主代嫁吗?别人行不行?”
李玄贞揉了揉眉心,“不行。”
郑璧玉咬了咬唇,眼圈微微发红:“七公主只有十四岁!她是你的妹妹,虽然不同母,也是你的手足,殿下,你怎么能让七公主代朱绿芸受过?若是圣上执意要和亲,也就罢了。可这桩婚事是朱绿芸自己挑起来的,你不该拿这个和七公主做交易!”
李玄贞霍地抬起头,目光冰冷,声音发沉:“不是她,就得是芸娘,你很想看着芸娘和亲?”
郑璧玉一怔,秀丽的面孔霎时盈满愠怒之色:“殿下是什么意思?殿下以为我阻止你,是为了让朱绿芸远嫁?”
李玄贞垂眸不语。
郑璧玉身上直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片刻后,她笑了笑,不无讥讽地道:“殿下,妾身是郑氏嫡女,自幼诗书熏陶,以女德扬名,这些年殿下为了朱绿芸屡屡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妾身确实有埋怨之语,但妾身从未妒忌过朱绿芸。妾身是殿下的妻子,殿下怜爱谁,妾身也会和殿下一般怜爱照顾她,只求她能让殿下快活舒心。”
李玄贞目光发直,幽幽地道:“太子妃素来贤惠……那你又为何为七公主求情?”
郑璧玉沉默。
是啊,她为什么要为李瑶英说话?
李玄贞了解她,她是世家嫡女,从小耳濡目染,万事以家族利益为先。
冷静理智,自私自利。
当年天下大乱,郑家几支分别投效不同的势力,郑瑜成为李德的幕僚,而她的父亲选择辅佐李德的死敌。
这就是世家的生存之法,不管最后哪一方得胜,郑氏一族都能继续在新朝兴旺繁盛。
天下大义、民众哀苦和他们不相干,他们只注重自己的家族。
谢家那样以天下为己任的世家是异类,所以谢家子息单薄,最后彻底湮没在战乱之中。
他们被世人仰望,又不被世人理解。
唯有像郑家这种永远以家族利益为先的氏族才能一代又一代地鼎盛下去。
郑璧玉身为世家女,精于算计,凡事都为自己和家族打算。
十五岁那年,她嫁给了李德死敌的儿子,赵家答应将来册封她为太子妃。几年后赵家兵败,父亲将她送到了李德面前。
李德问郑璧玉可否愿意改嫁李玄贞。
郑璧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第一个丈夫的尸首还没凉透,她就做好了再次出嫁的准备。
这样的她,为什么要为七公主不平?
郑璧玉苦笑了一下,缓缓地道:“我第一次见到七公主的时候,她才十岁。那年,赵家兵败,魏军围住了赵家大宅,赵家和李家是世仇,又杀了圣上的亲弟弟,老夫人知道城破之后李家不会放过她们,让人准备了毒酒。”
……
那时郑璧玉也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眼中含泪,对她道:“玉娘,你是郑氏嫡女,素有贤德之名,李家不会杀你,我赵家上下几十口却难逃此劫。你我婆媳一场,也是缘分,今日一别,阴阳两隔。若你能见到你的叔父,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为我赵家内眷说上几句好话,好歹求他们别糟蹋我们的尸首。”
郑璧玉哽咽着点了点头。
高墙外火光熊熊,厮杀声越来越近。
赵夫人领着所有女眷躲在赵家祠堂里,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几位公子的姬妾,府中侍女,还有年幼的小娘子和嗷嗷待哺的女婴,所有人跪地掩面痛哭,瑟瑟发抖。
“阿洛,别怕。”赵夫人安慰自己平日最疼爱的小孙女,颤抖着递出毒酒,“喝了这杯酒,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阿洛已经十五岁了,明白祖母递上来的是毒酒,吓得哇哇大哭。
一屋子的女眷跟着一起放声大哭,一派凄凉。
就在这时,大门上忽然传来踹门声,士兵在外面大叫大嚷着要冲进祠堂,粗野的污言秽语此起彼伏。
女眷们一脸惊恐,失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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