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谈-《培福里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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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鬼们闻听警哨,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跳下堤阶,往码头上逃窜。顾植民护着徐小姐,正往旁边躲去,就看一个巡捕举着警棍冲过来,两人在路灯下照面,愣了半秒。

    “广胜?”

    “植民!”

    兄弟相见,惊喜相拥,互诉这些年经历。

    原来许广胜在码头与无赖们混迹几年,终也明白这并非长久之计,他醒悟过来,于是托认识的人,打通公董局关节,进了法租界巡捕房,刚刚成了一名华人巡捕。

    顾植民深为兄弟寻到正途欣喜,硬要拉他去喝几杯。

    许广胜摆摆手推辞,又拍拍身上崭新的制服,道:“公差不得自由。今夜我要值岗,改日我去米号找你相聚!”又偷偷指徐小姐,暗自笑问:“这难道是弟妹?”

    顾植民连忙要解释,许广胜却哈哈一笑道:“不用讲了,我晓得,我晓得。”

    两人就此分别,顾植民拉徐小姐回米号住处。徐小姐路上愠恼,说:“你这个同乡兄弟,油嘴滑舌,阴搓搓的,我不喜欢。什么他晓得,他晓得个鬼哦?”

    顾植民只道是徐小姐厌恶讽笑,也未讲太多,不过今晚幸有许广胜邂逅相助,想起去年他受戴所长之托,偷偷送宋先生一家坐船出国,险些被码头恶棍们截住。如今许广胜能与他们撇清关系,真是善莫大焉。

    走在路上,忽然一阵邪风骤起,望望天上,阴云已经遮住了月亮。顾植民急匆匆送徐小姐到了米号,正欲道别,谁知徐小姐却说:“今晚吓得心神不宁,你莫走了,陪我聊天。”

    顾植民一惊,徐小姐看他呆怔,怒道:“你是不是发什么春秋大梦?!只在外堂里聊天而已!还想作甚?!”

    两人于是点上油灯,搬好桌椅,外面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隔着帘子,但觉凉风阵阵,雨声潺潺,正是秉烛夜谈的好辰光。顾植民翻出一小把花生米,摆上两杯清水。

    徐小姐怏怏不乐:“不知怎的,总觉得心惊肉跳,打不起精神,也没有困意,可是怪了。”

    顾植民摸摸她额头,却没有发烫,便说:“恐怕是受了吓,路上又吹了风。”未病先防,他匆忙去熬了些葱白水,徐小姐喝完半杯热水,精神缓和许多,于是打听许广胜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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