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因为是老式的建筑物,由学生自己设计,当年未曾考虑防震,一栋楼房已经坍塌了一半,支离破碎的大理石和水泥遍地都是。 有人员受伤,血浸染到地上,救护车就停在一旁,红色的警报器一直在响。 周围围了很多人,大家都在尽自己的可能帮忙,我冲上去,拉住一个男生焦急地问他:“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亚洲男生,大概比你高一点点。” 他想了想,摇摇头遗憾地对我说:“抱歉。” 我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难过,我继续追问:“那受伤的人中呢?有没有亚裔的面孔?” 他还是摇摇头。然后他试图安慰我,不要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给顾辛烈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无人接通,现场一片混乱,大家都在找人,各国的语言夹杂在其中,我穿梭在人群中,大声喊:“顾辛烈——顾辛烈——” 有女生开始哭,我转过头去看她,浅色的头发,看不出来是哪一国人,在灾难面前,我们不分国度。 我找不到顾辛烈,这才发现他的朋友我只认识许玲珑一个人,可是我也找不到她。我绝望至极,天空乌云密布,是大震过后总会伴随的骤雨。为了大家的安全,保安开始驱逐无关的人员。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车开回家的。 一路上,我眼前全是坍塌的教学楼,被压在钢筋水泥中的学生,暗红色的血迹,哭泣的人群,几欲压城的乌云。 他曾经对我说过什么。 他曾经对我说过那么多话。 他说,我是夸父,你是我追逐一生的太阳。 他说,直到我追上你的脚步。 在大地咆哮的那一刻,他是我脑海中浮现的唯一。 我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我在车库停好车,没有开灯,在一片黑暗中我仍然不断地拨打他的手机,麻木地从连接客厅的侧门里进去。 我“嘎吱”一声打开侧门,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钥匙声。我愣住了,握着门把手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屋子的另一头,正门被打开,顾辛烈抬起头,看到我,也是一脸的错愕。 我们就这样呆呆地凝视着对方。 屋外,“轰隆”一声闷雷,劫后余生,这场大雨终于下了起来。 我的手臂垂下来,终于可以松开紧紧捏着的手机,它清脆地掉落在安静的屋子里,屏幕一闪一闪,隐约传来占线的忙音。 我们无声地彼此对立而站,顾辛烈喉结微动,几番欲言又止后才发出声音:“你……” 下一秒,我已经奔跑起来,我发疯一样跑到他的面前,狠狠地抱着他。我将头埋在他的肩窝,用力抱住不肯放手。 在我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全身骤然绷紧,然后又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下来,他的双手悬在半空中,过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抱住我。 他是这样郑重其事,将我视为珍宝。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所有的爱意在这一刻终于迸发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紧紧地抱住他,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一直哭,一直说。 回应我的,是他更加强烈而沉默的拥抱。 这是我们相遇的第十五年。 这一天,波士顿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7。0级地震,整个美国降半旗默哀。 这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顾辛烈的手机在地震中被压坏,他向周围的人借了手机给我打电话,结果我的手机一直占线。他万般无奈之下开车前往我的学校,我们大概曾在同一个街区擦肩而过,一人朝东,一人朝西。他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得知我们学校没有人员伤亡,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然后和我几乎同时回家,他走前门,我走后门。 他面红耳赤地给我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果汁,东张西望,装作不经意地问我要喝什么。 我脸上犹有泪痕,坐在沙发上,心还是跳得很快,我觉得它随时都有可能从胸膛蹦出来。我想我的脸红没比他好多少,我结结巴巴:“随……随便。” 我假装低头看书,拿余光偷偷瞟他,他好像认真地想了想,又把牛奶和果汁都放回冰箱,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瓶度数不算高的白葡萄酒,倒在杯子里,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有点紧张,手脚摆动不太自然地朝我走来。 笨死了。我在心底偷偷笑话他。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