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挟众侯孟津朝王 争强梁魏秦斗法-《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1-1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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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寡人这在等呢!”

    申不害看向其他行辕,见几个公侯也都穿戴齐整地守在辕门口,显然也都在等待魏侯。

    申不害摸下胡须,似有所悟:“难道??”

    韩昭侯看过来,目光征询。

    申不害压低声音:“魏侯或是故意不出迎!”

    “你是说,他在试探诸侯?”

    “也或是羞辱天子!”

    韩昭侯长吸一口气,沉思良久,重重点头,望向远处一片草坪。

    申不害顺着韩昭侯的目光望去,微微一笑:“是楚、齐二位殿下,猎鸭子回来了!”

    “既然不迎天子,寡人就去凑个热闹!”韩昭侯大步走去。

    这块草坪是块高地,就在迎宾台附近。齐国太子田辟疆、楚国太子熊槐站在制高点,披甲戴盔,张弓引矢,射向百步开外的箭靶。

    从高地上放眼望去,在距迎宾台约百步的地方,大周天子一行车马井然有序地滞留在魏人特别整修过的会盟大道上,既不是行,也不是住,宛如一只大蜗牛在爬。大蜗牛的前方,公孙衍搀扶着白圭慌里慌张地走过迎宾亭,迎上王辇。

    田辟疆、熊槐竟是忘了射箭,四只眼睛紧紧盯住大道上的场景。

    白圭、公孙衍叩拜于地。

    周天子下辇,见礼,仪态庄重地走过迎宾亭。没有奏天子雅乐,没有诸侯环护,只有颜太师、白圭两个白发老人左右跟从,周天子身体僵直地走过一家家辕门半闭的诸侯行辕,步履沉重地拐进天子行辕的辕门。

    田辟疆、熊槐看傻了。

    待回过神来,二人嗟叹一番,张弓引矢,各朝箭靶略瞄一瞄,嗖嗖嗖连射三箭。不一会儿,两名报靶的兵士各拿箭靶飞跑过来。

    两只箭靶的靶心上各插三支银矢。田辟疆、熊槐互看一眼对方靶子,相视一笑。

    不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击掌声。

    二人回身看去,是韩昭侯。

    韩昭侯身材矮壮,身着皮制弁服,腰挂佩剑,站在离他们十步开外的地方,脸上挂着略显诡秘的微笑,朝他们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又拍三次巴掌。

    田辟疆、熊槐互望一眼,各自上前一步,揖道:“晚辈见过韩侯!”

    韩昭侯回过礼,大步走前几步,拿起箭靶,赞道:“好箭法呀!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看到两位殿下,方知此言不虚!”

    韩国与魏、赵同属晋国,史称三晋。几十年来,魏国强势不减,韩、赵反倒成为魏国的附庸,唯魏侯马首是瞻,自然为齐、楚这样的大国瞧不起。然而,十几年前,在公孙鞅赴秦后不久,韩昭侯起用郑人申不害变法,韩国竟也悄悄强盛起来。五年前,韩、楚发生边界冲突,申不害率军四万与七万楚军对垒六个月,交战三次,双方互胜一次,另一次平手。一个月后,在魏惠侯的调停下,魏、楚、韩三国在上蔡会猎,把酒言和。

    此番魏惠侯召集孟津之会,楚、周并列为王,完全可以不来,但楚威王一想借机窥探中原动向,二想使太子有所历练,顺便也给魏惠侯一个面子,也就应了魏侯之邀,使太子槐前来支应。

    因有前面的过节,也因为韩、魏之间的关系,韩昭侯此来就有某种特殊的韵味。楚国太子熊槐望了田辟疆一眼,不冷不热道:“谢韩侯褒奖!”

    “呵呵呵,”韩昭侯没有还礼,但给他个笑,“按照辈分,贤侄该叫韩叔才是!”

    楚太子脸色微涨,躬身施礼:“晚辈见过韩叔!”

    “韩叔见过二位贤侄!”韩昭侯拱手回过礼,将箭靶放到地上,语气甚缓,却是别有深意,“听说秦国殿下可引五石之弓,百步穿杨。要是今日也在此地,三位就有一比哩!”

    田辟疆听出话音,长笑一声:“韩叔说的可是秦公的那个浪荡哥儿?辟疆倒是听说,公孙鞅初行变法之时,这位哥儿带头抗法,不想却失算了,自己惨遭割发之辱不说,连其师、傅也受牵连,代他黥面劓鼻,成为列国笑谈!”

    “是呀,”熊槐不无轻蔑地说,“那个浪荡哥儿不是不来,只怕是不敢来呀!”

    “呵呵呵,”韩昭侯转向熊槐,“殿下不仅敢来,且还未曾误了魏侯所限的一丝儿时辰,寡人当真佩服!顺便问句,郢都离此三千多里,殿下这一路风餐露宿,想必劳苦哩!”

    “回韩侯的话,”熊槐冷冷一笑,“熊槐一路上游山玩水,也还轻松快活!要说劳苦,熊槐哪能比得过韩侯您?听说韩叔甫听魏侯动身,星夜出发,是第一个赶到孟津哪!”

    “呵呵呵呵,”韩昭侯尴尬一笑,“贤侄好口才,楚王后继有人哪!不瞒贤侄,韩叔与令尊可说是知交多年。当年上蔡会上,韩叔与令尊赌酒,令尊一时不慎,输给韩叔一坛老酒,说是下次碰面时即当奉送。此番孟津之会,韩叔本欲不来,可一想到令尊必来偿还所欠老酒,韩叔的两条老腿就不听使唤喽。”

    “哈哈哈哈,”熊槐大笑数声,针锋相对道,“韩叔所言甚是。临行之时,父王的确拿出一坛老酒,携晚辈之手特别叮嘱说,魏侯召集孟津之会,其他公侯去与不去很是难说,韩侯是一定要去的。此番你去孟津并无他事,只将这坛老酒转交韩侯。还要转告他,此酒是寡人亲手所酿,他若知晓其中真味,就要细细品尝呀!”

    “哈哈哈哈,”韩昭侯回他一声长笑,看一眼田辟疆,又看一眼远近排列的十几座行辕,话入正题,“看来,魏罃的面子实在太大,大小列国,哪一家也是磨不开呀!不究怎么说,此番若能喝上楚王亲酿,韩叔也算不虚此行了!”

    熊槐看看正在西下的日头,哂笑道:“韩侯怕是言早了。魏侯定于今日申时,看日头这样子,申时也该到了。熊槐眼神不好,怎么就看不到秦人的行辕呢?”

    “是啊,”田辟疆接道,“辟疆也想请教韩侯,魏侯既有这么大的面子,秦公怎么就敢不来呢?”

    “年轻人,”韩昭侯的目光扫过辟疆,落在熊槐身上,“秦公不来,也许是看不上你家的老酒吧!”

    “韩叔所言甚是!”熊槐敛神正色,“听说秦公不胜酒力,不似韩叔您海量,只要有人给酒喝,等不到天亮就动身哪!”

    “是啊是啊,”田辟疆随声附和,“韩叔有此海量,今晚赐酒,韩侯可要一显身手喽!”

    “唉,”见二人均将矛头对准自己,韩昭侯轻叹一声,“二位殿下,韩叔??这么说吧,年轻气盛是没有用的,今晚这席酒,胜酒力也好,不胜酒力也好,该喝是必须喝的。你二位看好,若是不出韩叔所料,不胜酒力的秦公怕是要吃罚酒喽!”

    “罚酒?”二位太子俱是一怔。

    韩昭侯的眼睛缓缓转向魏室行辕,不无肯定地点了个头。

    白圭、公孙衍将周天子送入行辕后,匆匆踅回魏国行辕。

    行辕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白圭望一眼众人,悄悄走至自己的席位坐下。主席位上,魏惠侯仍盯着那个不断发出“嗒嗒”声响的水漏。

    水漏里的水位终于升到一个刻度。

    又一声滴答过后,挈壶氏朗声唱道:“丁未日申时到—”

    魏惠侯微微抬头,略显肥胖的面孔似笑非笑,犀利的目光从几面上移开,依次扫向白圭、公子卬,落在陈轸身上。

    陈轸瞥见,适时奏道:“申时到了,秦公果如君上所料,抗命不来!”

    “诸位爱卿,”魏惠侯两腮微动,微微点头,“你们这都看到了,不是寡人非要与这只黑雕作对,而是它长硬翅膀,说飞就想飞了!”

    “启奏君父,”公子卬跨前一步,“儿臣请缨西征,誓将它的翅膀拧下来,为君父下酒!”

    魏惠侯的目光缓缓移向白圭:“老爱卿,您说呢?”

    “君上,”白圭斜睨公子卬一眼,眉头微皱,“秦国变法十年,国力陡长,显然已成囊脓,早晚要挤!然而,工有次第,事有缓急,臣以为,当下急务不是征伐,而是朝见天子。这是百年盛会,天下诸侯毕集于此,稍有闪失,就有可能埋下祸根,扰乱天下!”

    “嗯,老爱卿所言极是!”魏惠侯点个头,转向公子卬,“卬儿,你都听见了吧,凡事不仅要考虑全局,且要考虑长远,不要动不动就征呀伐的!”

    公子卬朝白圭翻个白眼,低声说道:“君父教训得是!”

    “陈爱卿,”魏惠侯转向陈轸,“大典诸务,筹妥了吗?”

    “回禀君上,”陈轸朗声应道,“朝会庆典,万事俱备!依照君上制订的规程,今晚当是天子赐酒,为列国公侯洗尘。君上这该沐浴更衣了!”

    “好好好,天子躬身为诸侯洗尘是桩大事,差池不得!”魏惠侯重重点头,思虑有顷,“陈爱卿,你是司仪,寡人与周天子,还有天下公侯,都得服从你的安排。小心伺候去吧!”

    听到魏惠侯故意将“寡人”排在“周天子”前面,白圭心头一紧,跨进一步奏道:“君上—”

    魏惠侯似已知道他要劝谏什么,摆手道:“老爱卿,明日即行大典,你再巡看一遍,莫要出现纰漏!”

    见话被堵得死死的,白圭也是无奈,低头应道:“臣遵旨!”

    白圭走出行辕,布满皱纹的老脸越发阴沉,沿小路疾步走回自己的营帐。

    “主公,”公孙衍迎上一步,望着他的脸色,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会盟走味了,恐怕要出大事!”

    “哦?”

    “今晚天子赐酒,为列侯洗尘,君上却有意支开老朽!”

    公孙衍眉头拧紧。

    “唉,”白圭长叹一声,“君上既有旨意,老朽就不好再到会场了,你得去盯。宴会共设两个侍酒,全被陈轸换作魏人。老朽已经吩咐内宰,你算一个,这就去吧!”

    公孙衍点下头,快步走去。

    在周天子行辕后场,公孙衍与另一侍酒换上周室的侍酒服饰,跟从毗人来到宴席筹备场。

    毗人将二人介绍给酒正,转身走了。

    酒正拿来酒器,现身说法,向二人讲解侍酒礼仪。

    另一名侍酒一边练习倒酒礼仪,一边笑对公孙衍道:“在下韩虱,在上将军府里谋差,仁兄是—”

    公孙衍还他一个笑,回道:“在下公孙衍,相国府。”

    “久仰久仰,”韩虱连连拱手,“公孙兄大名如雷贯耳,请多关照!”

    公孙衍亦拱个手:“彼此彼此!”

    为防备魏人,秦孝公早在变法改制的初年,就已听从公孙鞅之计,将都城由栎阳西迁咸阳,高城重垒,城外连郭,更在城墙外面挖掘一条宽约五丈、深约丈许的护城河,引来渭河之水环卫,将宫城守护得固若金汤。

    向晚时分,怡情殿里气氛凝滞。秦孝公端坐于主位龙椅,太子嬴驷、太傅嬴虔、上大夫景监、国尉车希贤分坐于两侧。众人脸色凝重,目光齐射在上大夫景监身上。

    景监的声音低沉:“君上,微臣探知,中原十二诸侯响应魏侯,前往孟津朝王!山东大小列国,除齐、楚是太子之外,均为国君亲往!”

    显然,孟津那边,除去齐、楚两国多少有些出入,其他情势真还应验了公孙鞅的判断。秦孝公仿佛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紧皱,缓缓闭上眼睛。

    曾被大良造公孙鞅劓过鼻子的嬴虔微微抬头,眼角斜向嬴驷,嗡嗡说道:“驷儿,公叔弄不明白,孟津之会我们为何不去?”

    同样对公孙鞅怀有旧怨的嬴驷心领神会,即刻答道:“回公叔的话,此事驷儿不知。许是大良造另有想法吧。”

    嬴虔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望向孝公:“不是臣弟抱怨,君兄不该事事听他卫鞅的!孟津之会,从名义上说得出口,身为周臣,我若不去,叫天下怎么看我?再就是魏罃那个老东西早就看我不顺眼,听说魏境磨刀霍霍,龙贾厉兵秣马,扎下架势要挑事儿,他公孙鞅懂个什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景监看一眼车希贤,似要说句什么,又打住了。

    秦孝公缓缓睁开眼睛,扫一眼嬴虔和嬴驷,似是自责,又似是回答嬴虔:“此事不怪大良造!是寡人心念河西之仇,一时赌气不去,不想果然惹出麻烦来!”

    嬴虔自知失言,勾头不语。

    众皆缄默。

    秦孝公抬起头来:“大良造他??人呢?”

    景监拱手应道:“回禀君上,大良造于两日前去终南山视察军营去了!”

    “诸位爱卿,”秦孝公缓缓嘘出一口气,不无威严地看向众臣,“看来,这一战不得不打了!”

    众臣皆是振作。

    “国尉,”秦孝公看向车希贤,“三军士气如何?”

    “回禀君上,”车希贤拱手应道,“三军将士无不渴望与魏一战!”

    “能战将士共有多少?”

    “一十二万!”

    “传旨,”秦孝公声如洪钟,“咸阳以西的,开赴咸阳以东!终南山以南的,开赴终南山以北!”

    “臣领旨!”

    “诏令臣民,迎战魏寇!”

    “臣领旨!”

    天刚迎黑,天子行辕外面火烛齐明,雅乐奏起,一片祥和。列国诸侯纷纷走出自己行辕,聚在天子行辕附近,等候宣召。

    就在此时,“唰唰”一阵脚步声急,公子卬引领一队武卒跑步过来,在天子行辕门前架起一条布满枪戟的通道。

    事发突然,充满喜气的天子宴请一下子变得森然可怖。等候觐见的十二诸侯面面相觑,各呈怒容。熊槐、田辟疆互望一眼,“啪啪”几声拂袖,正要转身离开,陈轸看个真切,朝乐队摆下手,亮开大嗓门唱道:“天子赐宴,楚殿下、齐殿下驾到!”

    熊槐、田辟疆听到第一批点的是他们的名字,略略一怔,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天子辕门。

    陈轸得意地扫视二人一眼,依次叫道:“赵侯驾到!韩侯驾到!燕公驾到??卫公驾到!”

    被陈轸点到名字的诸侯无不阴沉着脸,依照所叫次序走进戟门。

    行辕里,身着弁服、身材清瘦、面色略显苍白的周显王端坐于主位,脸上挂着一层微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他的笑容是挤出来的。

    诸公侯按照陈轸所叫次序坐定。坐在左侧第一的是楚太子,右侧第一的是齐太子,再后是赵侯、韩侯,再后是燕公、鲁公??

    最后觐见的是黑须飘飘的卫成公。

    卫成公趋前几步,三叩九拜之后,朗声说道:“周臣卫室二十三世孙姬速叩见天子!”

    周显王以同样勉强的笑容、同样的手势道:“爱卿平身,请列席!”

    “谢天子隆恩!”卫成公再拜起身,走至最末位置。

    按照周室礼仪,列国朝见天子时,应该严格按照与周室的血缘关系远近、爵位次第排序,丝毫颠倒不得。卫国是周武王同母弟弟康叔的封地,与周室血亲最近,理应排在最前,或至少应与鲁公、燕公并列。然而,此番陈轸所列席次却完全是以国家强弱、实力大小论定的,根本无视周室规矩。与周室血缘关系较近的卫成公由于国力最小,反被排在最后。这也算是战国特色,大国均无异议,卫成公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

    整个宴席只有一个空位,就是天子陪席。在场公侯知道,这是特意留给魏侯的。作为东道主,本应第一个到场的魏侯却迟迟不到,用意不言而喻。

    再外约十几步远,在本应席坐天子乐手的地方,立着两排武卒,满身铠甲透出的森然杀气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两排武卒的最前面,昂首站着魏国上将军公子卬。这股肃杀之气与辕门之外天子乐队仍在奏出的迎宾雅乐恰成反照。

    就在众侯翘首以望时,外面传来陈轸的唱声:“魏侯驾到—”

    辕门之内,众武卒唰地退向两侧,闪出约三步宽的大道。魏惠侯健步上前,在迎宾乐中大步走向周天子,跪下,仅一拜一叩,朗声道:“魏罃叩见天子!”

    周显王心头一沉,口中却道:“爱卿请起!”

    魏惠侯却不起身,仍旧叩在地上。

    周显王面色微变,重复一句“爱卿请起”,魏惠侯仍然不动,只是叩在地上。周显王扫视众侯,竟是没有人看他,所有目光全都落在魏惠侯身上。

    周显王迟疑一下,起身走下,亲手将魏惠侯扶起。

    在座诸侯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周天子携魏惠侯之手走上主席位,各自落席。

    迎宾雅乐戛然而止。

    陈轸击掌,公孙衍与韩虱步入行辕,依序斟酒。

    见酒已斟好,魏惠侯用力咳嗽一声,众公侯抬头望过来。

    年近五十的魏惠侯身材高大,壮实得像头公牛,一张方脸不怒自威。在他上位,比他年轻十岁的周显王看起来则像一个文弱书生,脸上的僵硬微笑更是难掩他内心深处的惶恐。

    魏惠侯又是一声咳嗽,朝诸侯背后不远处的两排武卒扫去一眼,脸色故意一沉,大声责问:“陈轸,这些武士是怎么回事?”

    “回禀君上,”陈轸拱手,“上将军为防万一,特别护驾!”

    魏惠侯厉声喝道:“上将军何在?”

    公子卬朗声应道:“末将在!”

    魏惠侯声色俱厉:“今宵天子赐宴,君臣尽欢,你弄这些武士竖在这儿,岂不有伤风雅?统统退下!”

    “末将遵命!”公子卬转身,摆手,与众武士退出。

    魏惠侯坐直身子,目光扫过十二列侯,微微一笑,抱拳致歉道:“时势纷乱,诸位公侯都是金贵之躯,更有天子龙体幸临,魏罃诚惶诚恐,万千忧心,因而责得严些。不想他们谨慎过度,反让诸位受惊了!”

    十二诸侯互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话。

    魏惠侯再次抱拳:“承蒙诸位看得起魏罃,不远千里光临孟津,魏罃领情了!”

    十二公侯纷纷抱拳还礼。真正的东道主周显王却被搁在一边,表情极是尴尬。

    魏惠侯举起酒爵:“诸位公侯齐集孟津,天下归心,实为百年来一大盛事,可喜可贺!值此吉日良宵,魏罃权借天子御酒,向诸公侯致谢!”仰脖饮尽。

    众公侯互望一眼,谁也没饮。熊槐大声咳嗽一声,跟着连清几下嗓子。田辟疆、赵肃侯、燕文公也跟着咳嗽起来,座中一时杂音四起。

    田辟疆将头转向韩昭侯,声音虽低,却使在场之人皆能听见:“辟疆初次朝王,不知礼数。请问韩侯,今日之酒,第一爵该当何人来饮?”

    所有人都看过来。

    魏惠侯的脸色干起来,目光直射韩昭侯。

    韩昭侯吧咂一下嘴皮子,假作没有听见,看向他处。

    魏惠侯脸色稍懈,又要举爵,有人咳嗽一声。

    是燕文公。

    “辟疆贤侄,姬伯讲给你吧。”燕文公朗声道,“按照惯例,天子赐酒,前三爵当由天子端起,第一爵敬天,第二爵祭地,第三爵与臣子共饮!”

    众人各出怪声,场面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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