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杀人与种花-《大照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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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江波景明痛苦地用脑袋撞墙壁,甚至想过自我解脱,只要让江波龙光亲自去杀李照,他也愿意去死。因为他现在经历的一切,完全称得上是生不如死了。

    可江波龙光告诉他,如果江波景明死了,李照一心潜逃,以自己一个老朽的身子,也根本抓不住他,这才让江波景明放弃了死志。

    第八天,这样的折磨终于停了下来。

    是江波龙光想到的办法。

    他杀人。

    江波龙光想了足足八天,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景明,你找来自己的属下,让我们交一交手。”

    江波景明神色低迷,精神不振,跪倒在地,嘴边不住地流口水,“兄长大人,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这就能够救你!笨蛋!”江波龙光一脚踢到了江波景明,“我就是要用我杀人的气魄,驱逐掉李照的杀气。景明,接下来的战斗,你要从头到尾地旁观,一丁点细节都不要漏。”

    他的方法成功了。

    江波龙光和一个保镖站在对面,江波景明则眼歪口斜,跪坐在一旁。

    李照的杀意,仍然环绕在江波景明的身边。江波景明看起来听从江波龙光的命令,实际上神思杂乱无章,几乎没有条理,更别提想起兄长的命令,旁观这场战斗了。

    但是江波龙光一出手的瞬间,江波景明的所有杂念,一扫而空。

    江波龙光的出手很简单,他站在原地,向来人鞠躬行礼,抬起头——然后大喝一声!

    “杀!”

    实在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人的声音。

    这一声大喝,不像是人的声带在发出声音,而像是江波龙光的喉咙,胸腔,胃部,都贯通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扩音喇叭。

    一阵风暴在胃部酝酿,然后经过胸腔喉咙,喷吐出来,就成了万钧雷霆。甫一扩散,就在硕大的房间内,不住地回响、荡漾,像是黄钟大吕一般,甚至勾连起了人们内心的无形之弦的剧烈波动。

    江波龙光一个机灵,浑身上下冒出了冷汗。

    而保镖也受此一冲,像是被迎头打了一拳,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自己的思想原本是这样一个形状:能够与杀手界传奇的人物切磋,真是荣幸。

    但在这一刻,“荣幸”这两个字,一个抽象的概念,被击碎了。

    这个巨大的声音,将他整个人的思想都给打得支离破碎!

    再然后,他死了。

    一只手从他的前胸,穿到他的后背,然后收了回来。保镖摇摇晃晃,口吐鲜血地倒下,双眼渐渐变得涣散无神,露出了他身前那个又矮又小又黑又瘦的老头子。

    江波龙光面色平静,不像是杀了一个人,而像是吃了一口饭,呼了一口气一样,稀松平常。他的赤脚踩在蔓延开的鲜血上,鲜血热烈地拥抱脚趾,整个人像是处于一个自己应该在的位置,无比地适合。

    而一旁的江波景明,却跪坐在地,面露喜色,微微闭着双眼,享受难得的宁静。

    刚才那一声大喝,冲击到了江波景明的心神,却也冲散了李照的杀气。

    他一身冷汗,却又酣畅淋漓,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通泰。就好像是原本发了高烧,后来一经出汗,反而烧退一般。

    就在这时,江波龙光却皱了皱眉,“你应该去洗一个澡。”

    江波景明愣了一愣,第一时间没明白江波龙光的意思,随后闻到了一个古怪又腥臭的味道……

    来自于自己的胯下。

    他脸上的喜色忽然一顿,过了一会儿才低着头,很羞耻般站了起来,“是。”

    在刚才那一瞬间,江波景明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

    “以杀破杀。”李照忽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轻轻用手指拍着大腿,“何必这样狠辣。”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杀人。”江波龙光通过玉佩给予的联系,质问李照,“怎么?你就允许自己杀人,而不允许别人杀人?”

    这个老头的态度,在面对江波景明的时候,是个值得信赖的兄长。

    但在面对李照的时候,又显得咄咄逼人,十分强硬。

    就好像一把千锤百炼的武士刀,有一种狭长、锋利、不伤人就伤己的惨烈杀气。

    “生命理应得到尊重,我即使要杀江波景明,也没有不尊重他。我不可能做出你这种事情。”李照说,“江波龙光,你和我都是武道有成的人,但我们对生命的态度却绝对不同。其实我对江波景明的了解不多,我此前甚至不知道他是我的仇人,但对你颇为了解。你也是佛家的修行者,为什么没有佛家的慈悲之心?”

    日升国的禅宗十分盛行,江波龙光对佛法的参悟也达到了一种巅峰,才能突破至诚之道。

    “什么是佛禅,不杀人就是佛禅?”江波龙光问,“你要真的这样认为,就应该直接到我的面前杀我。要是我还手,就说明我不是至诚之道,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要是我不还手,就算我是至诚之道,你也能直接杀死我。可惜你不敢,你自己也不信我不会杀人,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是杀人的修罗,那为什么现在还这么意外呢?明知故问,虚伪无比!其实不诚的恰恰是你,这也正是你没有达到至诚之道的缘故。”

    李照的神色不变,“你想和我打禅机?道机锋?”

    江波龙光冷笑,“失敬失敬,不是老头子我特意炫耀,而是你的说法错漏百出,可笑至极。你的太上忘情,所谓忘字就是自我欺骗,不如我的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无’字。什么道德尊重,于我而言统统看破,一切虚无,得见如来。”

    李照道,“我来杀你,和你去杀一个无关此事的人,是完全的两回事。到底谁有道理,其实都在人心之中,江波景明的属下见了那一具尸体,没有人不会心寒的。江波龙光,你过于想要在语言上胜过我,以至于将自己也骗过了。这样的境界,也称得上是‘无’吗?”

    江波龙光道,“骗自己?老头子从来不骗自己,倒是你——你大张旗鼓要来杀人,可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还不见你人?你怕我,所以只能依靠一些小伎俩对付景明,可现在这伎俩也被我破除,你还有什么能耐呢?你现在对你自己说你能杀景明,其实心中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才是真正的欺骗自己啊。”

    李照道,“杀不杀人,不是用嘴说的,而是用行动表示的。如果你认为我在骗自己,为什么不让江波景明离开这座大楼,到那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放弃了,可你当然也不敢做这件事情——好了,江波龙光,咱们说得已经够多了,该停下来了。”

    江波龙光眉头一挑,“你要认输了。”

    “不,不是认输了,是暂时告一段落。”李照站起来,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有比和你无意义地聊天更有意思的事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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