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借我怦然心动的勇敢-《半粒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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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舒窈到陆和晏他们的练习室的时候,迟秋阳他们几个也已经从老家赶过来了。

    陆和晏将车钥匙随手扔到桌子上,走到旁边给舒窈倒了杯水,听到迟秋阳在那儿十分夸张地嚷嚷:“哇,这还是咱们练习室第一次来女生!”

    他们给练习室起了个名字,叫“小星球”,是迟秋阳起的,理由是他加入gruis的那天晚上,星星特别好看。其余几人虽然很嫌弃,但是他们也懒得再给练习室起名字这样弱智的事情上下功夫,就随他去了。

    这会儿,迟秋阳就坐在一边兴高采烈地给舒窈科普这个名字的来历。

    李昕简直想翻白眼:“你少说点话,也少一个人知道这个丢人的名字。”

    “哪里丢人了?!这名字多有意境啊!”迟秋阳不满,“你看啊,我们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星球,里面装着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回忆、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些事物,就构成了独属于某一个人的世界,那就是这个人的小小星球了。”

    他说:“所以,这个地方,就是我们四个人共同的星球,装着我们的每一首歌、每一个灵感、每一次打闹……”

    房间很大,却很拥挤,里面堆满了各种乐器与录音器械,墙上是海报和歌词、乐谱,一眼看过去,显得非常杂乱无章。

    舒窈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下脚的地方,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

    陆和晏下午就在进行编曲的工作,这会儿一首歌的雏形已经出来了,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条不紊地试着音。

    迟秋阳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话音落时,众人手里的工作不约而同地停了一瞬,连最喜欢怼人的李昕都安静了下来,半晌,还是江旭扔来一本记事本:“矫情。”

    迟秋阳咧嘴朝他笑了笑,仿佛被骂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舒窈见他们都开始忙起来,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就独自坐到角落里玩起手机来。打开微信时,她才想起今天中午秦疏好像是说有事要跟她讲来着,后来因为陆和晏着急回来,就搁下了。

    想到这里,她给秦疏发了条微信:“在忙吗?”

    秦疏很快就回过来:“没,怎么?”

    舒窈:“你今天想跟我说什么?”

    秦疏回微信的动作一停,脑海里想到的却是下午陆和晏来找他时的场景。

    那时,他正在看连声新发来的几部剧本,陆和晏突然摁响了他的门铃。

    陆和晏中午走的时候就说晚点找他谈,他没想到陆和晏会这么快。

    两个大男人之间也没什么可磨叽的,他进门就直接说他已经知道秦疏要和舒窈说什么了。他连鞋都没换,就站在门边,说:“当时发邮件威胁舒窈的那个人,是你,对吧?”

    他的声音有些冷淡,同舒窈在时完全不一样,秦疏将门关上,闻言,愣了愣,无奈地笑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不久。”

    对于这个答案,秦疏也没意外,他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们的。”

    他那时刚刚出道,在娱乐圈还不能站稳脚跟,王铭威胁他,他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困难来时,人都有取舍,他和舒窈固然是朋友,但是,他也做不到为了舒窈而放弃自己的理想。

    王铭就是个疯子,即便他自己就能拿到那些照片,但他依然选择让秦疏来做这件事,因为,由秦疏来做,等将来被舒窈知道了,她肯定会因为被朋友背叛而伤心,那么,陆和晏势必也会不好受。

    但凡能让陆和晏不好受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一做。

    这种人其实很多,因为被人压制久了,有朝一日翻了身,就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显示自己比对方优秀。

    他趾高气扬,得意扬扬,尽管对方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秦疏原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舒窈的,毕竟,于他来讲,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情谊。

    但他最近和舒窈交流渐渐多起来,虽然表面不显露,内心却每一天都在遭受着良心的谴责。尤其是这一次,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她帮着解决的。

    他觉得自己瞒不下去了,他不值得舒窈这样真诚对待。

    况且,现在陆和晏也回来了,他们两个的关系眼见着越来越好,他这时候告诉她,伤害远没有从前那么大了,他相信陆和晏会将她安抚好的。

    陆和晏立在玄关处,始终没有进门,见秦疏这样坦荡地承认了,静了片刻,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想了想,他又将烟放了回去,换成一根棒棒糖。

    他似乎已经无意再多说,明明心里早已把所有的关节想通,此刻心里又难免涌出一阵愤怒来。

    “你不必告诉她了。”他的手拐到门把上,显然已经打算离开了。

    秦疏微微愣了片刻,又听他道:“你肯定觉得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这一点伤害对她来讲没有什么,但我不希望她再受一丁点的伤害。”

    “她这人虽然看着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但实际上非常重感情,她把你当朋友,你把她当什么?”

    他轻轻轻嗤笑了一声,明知道依照当时的情况,秦疏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但他和舒窈是直接被伤害到的人。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这样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但他不愿让舒窈去承受这些。

    他没有那么大度,多年的离别,说原谅就能去原谅。

    “所以,我也希望,你以后能够尽量离她远一点。”陆和晏又道。

    秦疏低着头,苦笑道:“最后这个要求,你是真的为她好,还是存了私心?”

    陆和晏脚步顿了顿,微微抬起下颌:“纯粹为她好怎么样,存了私心又怎么样?!总归我会保护好我的女孩,这一点,就不劳秦先生费心了。”

    舒窈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秦疏的回复,索性把手机放进兜里,仔细听歌了。只是可能这一天太奔波了,她听着听着,居然在这么吵闹的环境里睡着了。

    等醒来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被谁抱到了练习室里面的休息室里。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门缝那里透着光,一同透进来的,还有外面若有似无的歌声。

    他们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便是那么大的音乐声,也只能传进来一点。

    几人正围在一起磨曲子,主要是陆和晏和江旭俩人在磨,李昕窝在旁边的沙发上小憩,迟秋阳不知从哪儿扒拉出一把瓜子,正一边嗑,一边哼歌。看见舒窈醒了,他朝她招招手,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又抓出一把瓜子来。

    “好累啊,来聊聊天呗。”

    舒窈走到迟秋阳的旁边坐下:“聊什么?”

    迟秋阳说:“你跟我们队长……以前是不是……嗯,谈过?”

    “嗯?”舒窈差点被瓜子壳卡到喉咙,“怎么突然问这个?”

    迟秋阳笑笑:“我无聊呀。”

    不等舒窈答话,他又说:“队长虽然长得好看,喜欢他的人也挺多,但我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别扭过。怎么说呢?看着像是有点讨厌你,但是做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分明是在靠近你、保护你,用我们年轻人的话来讲就是,口嫌体正直!”

    迟秋阳说:“反正你俩肯定有故事。”

    舒窈抬头看了陆和晏一眼,他和江旭一人抱着一把吉他,正专注地工作。

    练习室的灯光是暖橘色的,打在他的侧脸上,满室的乐器和海报显得格外喧嚣,唯有他那一隅是安静的。

    大概是嫌头发碍事,他找了根透明的皮筋儿,把自己额前的碎发给绑上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舒窈在心里第无数次发出感叹: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啊……

    然后趁那人感受到她的注视之前,她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给迟秋阳回话:“你观察力挺强呀。”

    “那当然!”迟秋阳毫不谦虚地接下她的夸奖,“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他拿鼓槌戳了一下舒窈的手肘:“说起来,你知道我们几个最开始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吗?”

    其实,最开始是李昕和陆和晏成团的。

    大学的元旦晚会,每个班级都要报节目,李昕看陆和晏每日虽然功课都学得很好,可除此之外,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太感兴趣。

    如果他不认识陆和晏,倒也无所谓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想要选择的生活方式。可偏偏,他见过从前的陆和晏,那个肆意、飞扬、骄傲的无忧无虑的陆和晏,他有点没办法接受陆和晏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于是,仅是一个忽然闪过的念头,他背着自己的琴,走过去,撞撞陆和晏的肩膀。

    “欸,喜欢玩乐队吗?”

    “真的特别好笑,”迟秋阳说到这里,几乎笑得前仰后合,“两个学表演的学生,组了支乐队,居然还做得有模有样。”

    但乐队里仅有他们两个非专业人士还是不够的。

    李昕本就是圣母心作祟,想说点什么来开导开导这朵曾经罩在他们头顶的巨大云彩,没想到陆和晏在愣怔了一瞬之后,居然真的同意了。这下,他才终于开始觉得重任压在身,皱眉想了好几天之后,开始每日去酒吧里蹲点,蹲了大半个月,酒吧的驻唱总算被他拐了回来。

    那时,江旭大学已经毕业很久了,每天辗转在各家酒吧进行表演。

    “他也有过自己的乐队,组过几次,但这种东西,大家都觉得不够吃饱饭,于是就散了组,组了又散。”

    迟秋阳把瓜子壳在嘴里咬得嗒嗒响,舒窈都怕他卡到自己。

    迟秋阳用下巴指了指江旭:“你别看他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心里的火比谁烧得都旺,他喜欢这个,但也不瞎清高,该跑的商业活动,一场也不会推辞。只要能让他继续玩乐队,继续弹琴唱歌就行。”

    舒窈说:“江旭以前是酒吧驻唱?”

    “是啊。”迟秋阳得意得不行,好像被夸的人是他一样,“那会儿好多小姑娘喜欢他呢,我们旭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好吗?!”

    舒窈:“我要告诉江旭,你说他现在老了。”

    迟秋阳:“?”

    迟秋阳惊呆了,没想到舒窈居然是这么“阴险狡诈”的人。他继续不停地往嘴里塞瓜子,转过身子,准备离舒窈远一点。

    舒窈一个人在那儿笑了一会儿之后,才又把头凑过去:“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你是怎么加入gruis的呢,你那时候是高二吗,还是高三?我记得你复读过?你一小屁孩儿,怎么跟他们几个混到一起的?”

    她问题太多,聒噪得不行,讲话还不客气,迟秋阳被她气得脸都红了,扭过头,不想搭理她。

    舒窈推了推他的肩膀:“欸,你快说。”

    迟秋阳:“我不。”

    舒窈作势要去抢他的瓜子。

    他们俩坐在一堆鼓中间,两颗脑袋小小的,挨在一起,陆和晏和江旭把最后一句的编曲也改好之后,才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身。

    舒窈和迟秋阳太吵了,也就李昕睡得像猪一样,没被他们两个吵到。

    陆和晏咳了一声,从录音室里走出来,靠在旁边的门框上。

    他唱了太久,声音有些哑,但不难听,反而透着一丝意外的性感。

    舒窈抓着迟秋阳手腕的手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收到了自己的身后,扭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陆和晏。

    陆和晏朝她招了招手。

    舒窈眨了眨眼,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迟秋阳在身后嘲笑她:“没出息!”

    舒窈心想:谁在喜欢的人面前还能特别有出息?!

    可走到陆和晏的跟前,她又怂了,她停在他半米之外,看着他被昏黄的灯光衬得更加棱角分明的面庞,低声问:“你……你叫我来干吗?”

    陆和晏说:“再过来一点。”

    舒窈:“我不。”

    陆和晏静静地看着她,须臾,忽然低笑了一声。仗着自己腿长,他一步就跨到了她的跟前,胸膛几乎能够挨到她的鼻尖。

    浅淡的松木清香全随着他的到来而钻进了她的鼻孔,她觉得自己脑袋都蒙了:“你……你干吗?”

    她又问了他一声,抬起脚步,想往后退,谁知他的手突然伸进她的口袋里。

    舒窈这才发现,她的口袋里不知被谁塞了两颗润喉糖。

    “想吃糖了。”

    陆和晏往后退了半步,咳了一声,低头瞥着舒窈涨得通红的耳朵,声音低低的:“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谁管你要干什么?!”舒窈的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又没来由地感到有点失望,好半晌才抬起头,叫他,“阿晏呀。”

    陆和晏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嗯?”

    舒窈说:“你、你最近是不是看过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小说?”

    陆和晏:“?”

    迟秋阳在后面捶地大笑:“哈哈哈!小舒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舒窈回过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还真……”迟秋阳还想说话,被陆和晏一记眼刀逼回去了,改口道,“还真……不是!我乱说的!我们队长这么英俊潇洒、英明神武、英姿不凡,怎么可能会看那种东西!”

    舒窈将信将疑:“哦……看来你语文成绩进步不小啊。”

    “欸……”迟秋阳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脸上又写满了得意,“那当然!我家然然的语文成绩一直是我们全校第一!”

    李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你家然然?你早恋?”

    迟秋阳立马站了起来:“不是!”

    李昕:“哦?”

    迟秋阳:“古人告诉我们,要好好学习,不要早恋!我一直谨遵古人的教训,绝对不敢越雷池半步!”

    李昕哼唧道:“那还差不多。”

    陆和晏看迟秋阳吃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面无表情地呵呵了两声,语气非常嘲讽。

    迟秋阳特别憋屈地瞅了他一眼:“哼。”队长,你等着。

    编曲彻底解决后,剩下的就是练习了。陆和晏和江旭累了半个晚上,灌了点儿蜂蜜水之后,就各自回休息室里睡觉去了。

    原本陆和晏想先送舒窈回家的,被她严词拒绝了,说回家也是无聊,还没有在这里看他们练习有趣。

    但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的表情可一点儿也看不出有趣。

    起码,她的眼睛是又困得快睁不开了,嘴里也不停地打着哈欠,眼里蓄满了因为太过困倦而涌出来的泪水。因为刚刚在休息室躺了一会儿,她现在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整个人抱着椅背软成一团,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趴在那儿睡下。

    陆和晏低头看了她一瞬。

    “行吧。”他说,“那你继续在这里玩,我和江旭先去睡了。”

    休息室只有一个,他们一堆男生平时也不必注意那么多,都是一块儿睡的,就是这会儿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留给舒窈了。

    刚刚陆和晏那么问她,她还以为不管怎么样,他也会跟她客套两句吧,哪知他居然转身就进了房间。

    真的是……

    舒窈有些怨念地瞪了瞪那扇紧闭的房门,快在上面瞪出一朵花来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舒窈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就这么和陆和晏撞上。

    男人刚刚大概简单冲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臂弯上挂了件外套。

    他的眼睛微微上挑着看向舒窈,非常揶揄且意味深长。

    舒窈飞快地转开目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见陆和晏拿了一把钥匙走到了她的跟前:“要不要出去兜风?”

    “这个点?”

    “有问题?”

    舒窈站起来,扭头在旁边翻找起来,陆和晏问:“找什么呢?”

    “吹风机。”

    舒窈站在陆和晏的身后,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敢伸手去摸他的头发。

    嗯,很软,很香,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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