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笼中鸟与山中雀-《幸会,霍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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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扶着栏杆往下看,大厅里喧嚣不已,平日里只能在电视上看的美女帅哥齐齐登场,那仿佛是另一个璀璨耀眼的世界。

    突然,她的余光瞄到了门口的秦素。她今天一身亮眼的粉红色礼服,美貌程度完全不亚于那些大牌女星。秦素正四处张望,又时不时看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

    苏桥猜测,她是在找宗政。可是,她明明在二楼看见了宗政,他怎么没去接自己的女伴呢?

    当她满心疑惑时,工作人员上来通知大家下楼,说是严老有事情要宣布。

    霍燃从房间出来,紧紧握住苏桥的手,警告她:“握紧。”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不小心被人撞到,被迫分离。苏桥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只是不愿去多想。

    很快大家都聚集在了大厅里,霍燃也找到了走散的苏桥。严老爷子走到了前方的话筒前,向大家点头致意。

    “谢谢大家这么赏脸,来参加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寿宴。本来我是不想办这么隆重的,但是今天有两件特别的事情想宣布,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我为电影奉献了六十年的光阴,电影承载了我所有的青春,但是人不得不服老,腿脚不利索了,眼睛也花了,身体提醒我该享受人生了,电影应该交给你们年轻人来挑起了。在场有很多优秀的后辈,我把这个事业交托给你们了。”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还有落泪的声音。苏桥之前就看新闻说,严老爷子刚刚做完心脏手术出院,退休是早晚的事。

    “第二件事,比我退休还重要。我的宝贝孙女终于觅得良人,今天不光是我的寿宴,也是我孙女的订婚宴。”

    严老爷子话音刚落,一对璧人手牵着手在众人的掌声中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看到男主人公那张脸时,苏桥错愕不已,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宗政。

    她下意识地用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秦素的影子,但是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找不到。

    霍燃见她神情不对,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我担心秦素。”苏桥已经不讨厌秦素了,反而可怜她,遇到霍燃就算了,偏偏还摊上这事。

    霍燃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提她做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她拽下他的衣领,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了,宗政他是为了复仇。他不仅要报复你,还有秦素。”

    霍燃环顾了一下四周,拉着苏桥的手慢慢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一直退到了门口,才问:“这和秦素有什么关系?”

    苏桥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回答了:“我猜测秦素加入盛和是有交换条件的,可能是以交往为前提。宗政说会在一个盛大的场合公布他们俩的关系,现在他怎么就和严老爷子的孙女订婚了呢?”苏桥指着在话筒前笑得甜蜜的宗政,气得直跺脚。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迷迭香》开机仪式那天,我偷听到了。”她小声嘀咕。

    “所以你猜测,宗政是为了报复我和秦素?”

    “嗯,你抢了他喜欢的女人,而秦素拒绝了他的求爱,他因爱生恨,所以想要报复。”苏桥肯定地回答,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大。

    霍燃揽住她的肩膀,劝她冷静下来:“现在你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以秦素的性格,她也会当成没事人一样。她在这个圈子里闯,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她会为了利益选择接受现实。”

    苏桥果然看到角落的秦素手里捏着红酒杯,脸上毫无情绪波动,只是静静聆听着聚光灯下男人的谎言。

    感受到了苏桥的视线,秦素迅速别过脸去,她不允许自己的自尊再被人践踏在地上。

    苏桥讨厌这场酒会,但必须给严老面子,不能半路退场。霍燃把她安置在角落里,要她好好待着,自己则出去敬酒。

    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做不了虚伪的人,去奉承讨厌的人。这点,霍燃比她强太多了。

    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她,特意来巴结奉承。

    霍燃的未婚妻成了她唯一的名称,有人甚至说不上她的名字,她只能自我介绍一番。

    再这样下去,连她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她看着偌大的酒会大厅,竟没有属于苏桥的位置。

    “听说苏小姐您是学美术的,我们有个沙龙,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会组织学习茶道插花,还是挺有意思的。”说话的是某位富商的太太,雍容华贵,手上没有一点干活的痕迹。

    “这倒是不错呀,我也加入吧。在家里待着确实很无聊,家务活有阿姨做,孩子有司机接,只能在家里弹琴画画,出去购物。”

    “最近我们沙龙要开读书会,会请著名诗人李维来主持。”

    她们起了沙龙的话题,苏桥不想去,也插不上嘴。在苏桥眼里,她们就像一个个精致的花瓶,展示着身上美丽的花纹,内心却是空的。

    就在此刻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能为霍燃舍弃一切,可现在她确定不想成为霍燃的花瓶。

    一杯红酒下肚,她的脸微微泛红了。这个喧嚣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苏桥又起身从侍应生托盘里取了一杯酒,重新坐下,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

    苏桥看清那人,惊得坐直了腰板。

    沉歌靠在椅背上,看苏桥的眼神有些迷离,语气又带着几分玩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喝完酒之后很可爱?”

    苏桥擦了擦唇角的水渍,并没有接他的话茬。

    他向她靠了过来,不满地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知道你肯定对我很失望,没敢接。”苏桥手足无措地转动着酒杯,埋着头低低地说。

    “的确,我还以为你的决心有多大呢,结果只是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撑不下去了,我确实对你很失望。”沉歌饮尽杯中剩余的红酒,笑了一声说,“你走了以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会找副导演打小报告了。大家都说霍燃的未婚妻果然是一个有钱人,吃不下苦,什么都干不了……”

    苏桥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多日以来好好藏起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见侍应生从旁边经过,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酒,我都要了。”

    刚刚还跟霍燃说今天不喝酒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破戒。她的心里太苦了,只有更苦的酒才压得下去。

    沉歌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想劝阻,可她速度飞快,几杯酒瞬间就倒入了喉咙。突然,另一个女人也加入了战局,端起她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

    苏桥不乐意了,抓住秦素的裙子,不满地说:“你干吗抢我的酒?我自己都不够喝呢。”

    秦素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眼圈泛红,可愣是忍着没流泪。

    “你都有霍燃了,你干吗喝酒?”

    沉歌在旁边都快疯了,本来想用一个激将法,没想到适得其反。

    傅沉舟从二楼俯视,目光遇到角落里的沉歌,瞬间软了下来。他向沉歌招了招手,对方却毫无反应,他只好失望地走开了。

    霍燃回来的时候,看到苏桥和秦素两人在喝酒,又瞧了眼沉歌:“怎么回事?”

    “与我无关,你看着办吧。”沉歌瞧了一眼脸红扑扑的苏桥后,做贼心虚地离开了。

    秦素酒量不错,今天喝得还算克制,并没有醉。她见霍燃回来,连忙起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也转身就走。

    苏桥就不行了,本来酒量就不好,现在已经上头了。霍燃无奈地笑,任由喝醉酒的她往自己身上蹭:“还说今天不喝酒,都醉成这样了。”

    霍燃不得不在她变得更难堪之前,提前带她离场。

    在大庭广众之下,苏桥向他伸出手,撒娇的样子很可爱:“霍燃,背我走吧。”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霍燃背着她出了大厅,远离了喧嚣,她哼着的曲调更加清晰可闻。

    车子停得比较远,他背着她走了许久,可是一点也不觉得累,即使背上的人一点也不安分。

    “霍燃、霍燃……”她趴在他的背上哭了起来,喊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砸在他的心房,“你这个大骗子、浑蛋,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你爱我呢?我好想听你说,你真的喜欢我吗?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才说不出我爱你,对吗?就算是谎言我也想听啊。”

    她用力地打着他的背,可是打着打着又舍不得了,只好象征性地轻轻拍。

    “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吃了多少苦,别人说我配不上你,我忍了;说我丑我也忍了;失去了工作,我也忍了。就算你说,婚姻只是一个谎言,我也能忍。我都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了。”她哭着闹着,还不忘在他的肩膀上咬一口,“赵敏咬了张无忌一口,张无忌记了她一辈子。我也咬你一口,你也一定要记得我。我好累啊,我觉得快撑不下去了。如果成为你的妻子是那么痛苦的事,我都想逃跑了。”

    她哭得更凶了,双手勒着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快断了。

    霍燃不知道,原来她背负了这么多。

    “如果我舍不得你逃走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忍。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好累啊!霍燃,我真的好累,我才二十五岁,可我累得感觉像五十二岁。”苏桥呜呜咽咽地说。

    哭的时候都不忘开玩笑,霍燃也真是服了她。

    “苏桥,也许你现在听不到。可是,我想告诉你,我没有不爱你。”

    霍燃终于背着她走到了车边,停住了脚步,仰望天空。万千星辰里,他只想找到一颗叫苏桥的星星。

    他抱她上车,俯视着醉酒的她,红唇诱人。他喉结微动,右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吻了上去,生怕弄疼了她,动作浅尝辄止。她微睁着双眼,眼神迷离,当他的唇离开时,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回吻了过去,舌尖的酒香滑入他的口腔,诱人不已。

    霍燃已情动,但十分克制地推开了她。

    一离开他的怀抱,苏桥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有你醉了,我才敢吻你,我真是一个胆小鬼。”霍燃忍不住自嘲了一声,指尖描摹着她脸庞的轮廓,语气落寞不已,“我真的要放你自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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