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外文学名典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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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七天,对他来说却十分漫长。

    他只身躺在硬得硌人的地板上,浑身疼得要命,这种疼痛的感觉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止。

    现在牢里只有三个人了。

    那老头子呼呼地睡在木板床上,就像睡在自家的热炕上。或许因为他能不想更多的事情吧,所以每夜都睡得很香。

    造私酒的老妇人被司令官放出去给他们找酒去了。

    村姑霍列斯金娜跟保尔都睡在地板上,几乎是紧紧挨着。

    昨天,保尔从窗子里看见了辛辽沙。

    辛辽沙在街上站了很长时间,悲伤地眺望着这牢房的窗户。

    “很明显,他已经知道我在这儿了。”

    一连三天都有人将带酸味的黑面包送过来。到底是谁送来,他们没告诉他。

    两天来,司令官加紧了对他的拷问。

    这是怎么回事呢?

    拷问中,他什么也没招认,对一切都否认;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坚决。

    是的,要勇敢,要坚强,要像在书里看到的那些人一样!

    可是当那天晚上,他听到押解他的一个匪兵说了那句话后,他真有点害怕了。

    “司令官怎么不从后面给他一颗枪子?那多痛快!把他拖到这来干什么呀?”

    真的,多痛快呀,一枪就死了!十六岁就死了,真是太可怕了!一死就永远地醒不过来了呀!

    霍列斯金娜也在想着心事。

    她比她身边的这个少年知道得更多些。

    那件事,他可能还一点都不知道呢……而她亲耳听说了。

    他每夜都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她特别同情他。当然,她自己也有着不尽的忧愁——她的耳鼓中一直回响着司令官的话。

    “明天我再跟你算账!要是你再不依我,我就把你交给卫兵们,那些哥萨克兵才不说不要呢。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唉,想起这些,真让人难受啊!上哪去找同情和帮助呢?格里茨科跟红军走了,她本人到底有什么过错呢?

    “唉,这年月活着真是受罪呀!”

    痛心与哀苦堵在喉咙里,无奈的绝望和可怕的明天折磨着她。

    她忍不住啜泣起来。

    因为极度的悲愤,她整个身子都战栗着。

    有个人影在墙角里动了一下。

    “你怎么啦?”

    霍列斯金娜激动地小声讲出了她的心事。

    这个沉默的难友静静地听着,伸出一只手放在霍列斯金娜的手上。

    “那些千刀万剐的畜牲,他们想欺辱我!”

    她吞咽着痛苦的眼泪,仿佛是面对着死神那样恐惧。

    她低声哀叹:“我算是完了!刀握在他们手里呀!”

    在这种情形下,保尔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有什么适当的话呢?生活正严酷地把他们俩紧箍在一个铁环里。

    不让他们明早把她带走?跟他们干上一场?那么他们一定把他打个半死,甚至拿军刀砍他的脑袋——那也就全完了。

    为了能给这个可怜的女孩一点安慰,他充满柔情地抚摸着她的胳膊。

    她不再哭了。

    门口的哨兵不时地喊着向过路的人问:“口令!”

    随后又恢复沉寂。

    老头子睡得正酣。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当她伸过双臂紧紧地搂住他,并把他拉向自己时,他并没有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听我说,亲爱的。”她热切而又低沉地向他诉说,“不管怎样,我是得失身的:不是那军官,就是那些大兵!我把我这女儿身给你吧,亲爱的,我给你吧,我决不让那些畜牲来破坏我处女的贞洁。”

    “霍列斯金娜,你说什么?”

    她用力地拥抱着他。

    她的嘴唇温暖而又丰满,是无法逃避的。

    那少女的话简单而又温暖,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眼前的苦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忘记了门外的锁、红头发的哥萨克兵、残暴的司令官、野蛮的抽打以及七个痛苦的长夜……在这刹那间,只有火热诱人的嘴唇和满是泪水的清纯少女的面颊了。

    突然间,他想起了冬涅娅。

    “怎么把她给忘了……那对美丽的、可爱的眼睛!”

    他周身顿生了一种挣脱的力量。

    他陡然站起来,像从沉醉中清醒过来。

    他紧紧地抓住了铁窗子,控制住满身的热血。

    霍列斯金娜双手摸着了他。

    “你为什么不来呢?”

    这句问话含着多少深厚的感情呵!简直不可抗拒!

    他弯下身子,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说:“霍列斯金娜,我不能这样做,你多么好啊,你……”

    他还说了些其他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然后,他直起身来。

    为了打破牢房里难堪的沉寂,他快步走到了板床边,坐在床沿上,推着那个老头子请求:“我说,老大爷,你给我抽口烟吧!”

    姑娘裹着头巾,坐在角落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司令官领着几个哥萨克兵带走了霍列斯金娜。

    她用眼睛朝他告别,眼神里满是责备。

    她走出去后,牢房的门砰地关上了,保尔的心也随之强烈地震撼着,沉重和阴暗落在他的心头……从早到晚,老头子也没从保尔的嘴里问出半句话来。

    卫兵和司令部的值班员都换了岗。

    傍晚,又进来一个新犯人。

    保尔一眼就认出他是糖厂的木匠多林尼克。

    他长得很结实,个子不高,身段挺胖,穿着掉了颜色的黄衬衫和破旧的外衣。

    进了牢房后,他先用锐利的目光朝四周打量了一遍。

    一九一七年二月间,保尔见过他。

    那时,革命第一次冲击了这个市镇。在无数次的示威中,保尔只听到过一个布尔什维克的演讲。那人就是多林尼克。

    他爬上了马路边的墙头,给兵士们演讲。

    至今,保尔也没有忘记他那时候的结束语:“弟兄们,请永远信任布尔什维克,他们是决不会出卖你们的!”

    打那以后,保尔就再也没见到他。

    老头子一见有生人进来喜不自禁。也难怪,他整天坐在那一声不响是很难受的。

    多林尼克坐在他那木板床的边沿上,跟他一道抽开了烟,同时,打听各种事情。

    后来,他又坐到了保尔旁边。

    “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吗?”

    他亲热地问保尔。

    “你因为什么被关进来!”

    多林尼克得到的答案非常简略,他觉得保尔不信任他。

    但当他得知保尔的罪名时,他惊讶地睁大了他那两只聪明的眼睛。

    “看来,真是你把朱赫来放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在这之前一点也不知道你被抓到这里来了。”

    保尔警觉地撑起身子来,故意反问:“你说哪个朱赫来?我不知道他。在这儿,什么罪名还不是硬给我安!”

    多林尼克会意地笑了笑,又凑近了些。

    “得了吧,小朋友!”

    他神秘地说着。

    “你用不着瞒着我。我知道得比你还多呢。”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怕老头子听见。

    “是我亲自送走朱赫来的。现在,如果顺利的话,他应该差不多已到了目的地了。他把事情的经过全部都告诉我了。”

    沉默了一会儿。

    他似乎在努力思索着,而后又说:“你这次做对了,孩子。但你要明白,既然被捕了,他们又都知道这事的经过,那就很糟了!”

    他脱下上衣,铺在地上,背靠墙根坐下,又卷了一支纸烟。

    他最后的话,已经等于把所有的严重性都告诉了保尔。

    由此可见,多林尼克不是外人;既然他将朱赫来送走了,也就是说……傍晚时分,保尔得知了多林尼克被抓的原因。他是在匪兵中进行煽动时,当场被抓的,当时他正在散发省革命委员会号召士兵们投诚红军的传单。

    多林尼克十分机警,他告诉保尔的并不多。

    “谁能保准儿不出事?”

    他心里默想着、担心着。

    “他们会用通条揍他的。他还小呀。”

    夜间,当他们准备睡觉时,他用简短的话说出了心中的不安:“柯察金,咱俩的处境不妙啊。结果不会太好,不信你等着瞧。”

    第二天,牢房里又增加一个新犯人。

    他是全镇有名的理发匠什廖马?佐列柴尔。他脖子很细,耳朵却很大。

    他指手画脚地告诉多林尼克:“瞅瞅,这是怎么啦?福克斯、勃卢夫斯坦、特拉赫坦贝格那帮家伙准备用盐和面包欢迎他呢。我说,你乐意欢迎就欢迎吧。但甭想让谁代表犹太居民们签名!他们有他们的小九九儿。福克斯有他的商店,特拉赫坦贝格有他的面粉厂,但我有什么呢?其他犹太穷鬼又有什么呢?我们这些穷鬼什么也没有!不过,我倒是有条长舌头。今天,我正在为一个军官收拾脸,他像是刚到这儿。‘请告诉我’,我问他,‘大头目彼德留拉知道上次屠杀犹太人的事吗?他会对犹太代表团进行接待吗?’”

    “唉,我这长舌头真是自找苦吃!你猜猜看,我给那军官刮完脸、扑完粉后,他怎么对待我?

    “他站起来,不但不付钱,反而说我煽动闹事儿,当场就把我逮捕了!”

    佐列柴尔顿足捶胸地讲着。

    “煽动闹事儿?我说什么了我?我只不过跟那人问了一句,他们就把我给关了进来。岂有此理!”

    佐列柴尔越说越激动,他不停地扭着多林尼克衬衫上的钮扣,还不停地扭动着他的两条胳膊。

    佐列柴尔的讲述让多林尼克啼笑皆非。

    最后,他十分认真地说道:“唉,什廖马,你这个聪明人怎么反而干出糊涂事来了?这时候是胡说乱扯的时候?我觉得你进来可得格外小心点儿。”

    佐列柴尔会意地看了看他,又颓丧地摇了摇手。

    这当口儿,牢门开了。

    那个造私酒的老妇人又被推了进来。

    她气恼地诅咒那个押她的哥萨克兵:“喝了我的酒不但不给钱,还要关我!叫你们都不得好死!”

    门砰地带上了,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她坐在了木板床上。

    老头子又逗她:“怎么,又回来啦?舌头长的老婆子。快请坐,欢迎欢迎。”

    她恶狠狠地瞟了他一下,然后提着包袱走到了多林尼克旁边,坐下了。

    那些兵从她那儿得到几瓶私酿酒之后,根本不想放她,又把她押了回来。

    突然,从门外的卫兵室里传来一阵叫喊声和脚步声,好像有一个人在大声发布着命令。

    牢房里的人都扭过头来仔细地听着。

    广场上。

    有一座古老钟楼在顶部的那个简陋的教堂旁边,正发生着镇上少有的新鲜事。

    全副武装的谢乔夫狙击师,正围着广场的三面列成了长方形的阵形。

    从教堂的台阶到学校的围墙,三个步兵团排列成了棋盘式的四方阵形。

    彼德留拉“政府”的这个最精锐的师团亮相了。士兵们穿着脏乎乎的灰军服,头上戴着可笑的、像是半个西瓜似的俄罗斯钢盔,步枪紧贴着大腿,身上满挂着子弹。

    这个师团穿着前沙皇陆军留下的很好的制服和靴子,其中一多半是坚决反对苏维埃的富农分子。

    这次来谢别托夫卡,主要任务是保护这里兵家必争的铁路枢纽。

    闪亮的铁轨从这个镇朝五个方向延伸着。

    失去了这个地方,彼德留拉就等于失去了全部。目前,他那“政府”所统辖的地盘已经很小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将温尼察那样的小城作为了首府。

    “大头目”准备亲自检阅各部队。

    现在镇上一切都安排好了,等着迎接他。

    新编的一个团被安置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广场最边缘。

    这是一些赤脚杂装的青年人,他们都是夜里被巡查队从炕上或街上给抓来的。

    这些农民没有一个乐意打仗,他们都说:“谁都不傻。”

    彼德留拉军官们的最大成绩就是:用武力把拉来的人押到镇上,再将他们分为中队和大队,并发给他们枪械。

    不过,总是到第二天人数就少三分之一,而且天天都在减少。

    因而发给他们靴子就是件蠢事了,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靴子。于是发出了一道命令:要他们都各自穿好鞋袜参军。这个命令的效果非常惊人,也是世上少见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哪里收集了那么多破鞋子,全凭铁丝或麻绳绑在脚上。

    这样也就只好让他们赤脚被检阅了。

    格罗波的骑兵团横列在步兵后面。骑兵阻挡住了那看热闹的密集人群。

    谁都想看看这阅兵式。

    “大头目”要来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让镇上的居民倾城而出,谁都不愿意放弃看这种免费的演出。

    教堂的台阶上,站着一群“上流社会”的代表人物:军官和参谋将校、神父的两个女儿、一群乌克兰教师、一伙“自由”哥萨克以及稍稍驼背的市长。在他们中间的步兵总监,身穿“契尔克斯”袍子,他是阅兵式的总指挥。

    教堂里面,沃希利神父也穿起了复活节才穿的法衣。

    盛大的仪式已经准备就绪了,要对彼德留拉进行欢迎。蓝黄旗也升起来了,因为新兵要对着它进行效忠宣誓。

    师长坐了一辆痨病鬼似的破福特牌汽车,亲自去车站迎接彼德留拉。

    步兵总监将切尼亚克上校叫到了身边,他有着完美的身材,留着两撇十分考究的小胡子。

    步兵总监吩咐道:“带一个人去检查一下城防司令部和后方机关,看看是不是整齐干净。假若有囚犯的话,排查一下,把那些不是很重要的统统赶走。”

    切尔尼亚克叩着靴后跟敬了个礼,叫上身边一个哥萨克骑兵上尉,骑马走了。

    步兵总监温存备至地问神父的大女儿:“宴席怎么样了?全部预备好了?”

    “对呀,城防司令官正在那操持呢。”

    她边答边瞟了一眼英俊的步兵总监。

    正说着,人群骚动起来了。

    只见一个骑兵伏在马背上,沿着公路箭一般飞驰而来。

    他挥着手高喊:“来啦——”

    “各——就——各——位!”

    总监大声发令。

    所有的军官都赶紧跑到各自的队伍中。

    当那辆福特汽车停在教堂的正门口残喘的时候,军乐队开始演奏《乌克兰仍活在人间》。

    师长下车后,大头目彼德留拉呆头呆脑地跟下来。他中等个儿,一个有棱有角的大脑袋牢牢地栽在紫红的脖子上,身穿头等蓝呢料子做的近卫军的上衣,扎着黄色皮带,还佩着一支精巧的、装在软皮套里的勃朗宁手枪,他戴着的军帽上面嵌着一个三叉枪的帽徽。

    西蒙?彼德留拉一点也不像军人,他的体态毫无英武的气质。

    他听着步兵总监简短的报告,不知怎么显出不满的神情。

    接下来市长致欢迎词。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从市长的头上方望过去,远远地看那排列好的队伍。

    “咱们开始检阅吧。”

    他朝总监点头发令。

    彼德留拉迈上了那个竖着军旗的小检阅台,给士兵们作了十分钟的演说。

    演说无精打采,显然他是在路上累坏了。

    演说结束的时候,士兵们按预先安排好的齐声喊道:“万岁!万岁!”

    而后,他走下了检阅台,拿手巾擦了擦前额,在总监和师长的陪同下,开始检阅各个部队。

    当走过新兵队列时,他气恼地咬着嘴唇,轻蔑地皱起了眉头。

    检阅快要结束时,高高低低的新兵队列向旗子走来。

    旗子旁边站着手里拿着一本《圣经》的沃希利神父。

    新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吻《圣经》、吻旗角。

    偏偏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代表团。全场的人谁也没留意,这个代表团是怎么挤进广场的。

    他们来到了彼德留拉的面前。

    有钱的木材商人勃卢夫斯坦在代表团的最前头,按照风俗,他双手捧着一盘象征款待的面包和盐,他后面是杂货商人福克斯以及其他三个大富商。

    勃卢夫斯坦谦卑地弯下身子,把盘子献给了彼德留拉。

    站在彼德留拉身旁的一个军官替他收下了这些献礼。

    勃卢夫斯坦说:“敝镇的犹太居民,对您,国家的元首,表示最深切的感激和敬意。请您接受这份由犹太人签名的祝贺书。”

    “好吧。”

    彼德留拉轻声哼了一下,测览了一下祝贺书。

    福克斯开口了:“我们极为恭敬地恳请您,允许我们开店营业,并保证我们犹太人的安全。”

    他几乎是挤出这句话的。

    彼德留拉凶恶地皱着眉头答话了:“你要牢牢记住,我的部下不迫害犹太人。”

    福克斯双手一摆,作出了一个很失望的姿势。

    彼德留拉怒冲冲地耸了耸肩。

    代表团偏偏此时出场,这使他气不打一处来,他转过身来,看见格罗波正站在他身后咬着他的小黑胡子。

    “上校,这些人正在对你的哥萨克兵进行控诉。请你查明后给予适当的处理。”

    彼德留拉对格罗波说完又转向总监,命令道:“阅兵式开始。”

    可怜的代表团没有料到会碰上格罗波,扭头就走开了。

    此时,全场的观众密切注视检阅的部署。

    只听得尖啸的口令声四处响起。

    格罗波赶上勃卢夫斯坦,镇定而又恶毒地威胁道:“快给我滚开,找死的异教徒!否则,我就将你们剁成肉酱。”

    军乐响起来了。

    首批部队开始通过广场。

    士兵们经过彼德留拉面前时,机械地齐声高喊“万岁!”然后顺着公路转向侧面的街道上去。在各中队的前头走着便步的是穿着崭新的茶色军服、手里摆弄着手杖的军官们。这种做法是谢乔夫狙击师的部队首先创立的。

    最后那些你挤我碰走得很不齐的是才抓来的新兵。

    他们那光脚板踩出了柔软的沙沙声,听起来更是纷乱。军官们努力想让他们保持秩序,但徒劳无益。

    当第二中队走过来时,一个走在右翼排头的穿麻布衬衫的小伙子,只顾张望“大头目”,不小心一脚踩在泥坑里,扑通一声摔在了公路上,枪掉在石头上,哗啦啦滚出老远。虽然他拼命想爬起来,但后面的人立刻又把他撞在地上。

    观众哄然大笑了。队列一下子就乱了阵脚。士兵们像赶羊似地通过了广场。那倒霉而可怜的小伙子,急忙地捡了步枪,追赶自己的队伍。

    彼德留拉转过身子,他不想看这种尴尬的场面。没等队伍走完,他就朝汽车走去。总监跟在他后头,知趣地问了一声:“长官阁下,不留下来吃午饭吗?”

    “不!”彼德留拉没好气地答道。

    辛辽沙、瓦丽娅和凯利莫卡也混在人群中,他们站在高高的教堂围墙后面看着热闹。

    辛辽沙两手紧抓着铁栏杆注视着下边的士兵们,眼里充满了憎恨。

    不久之后,他离开栏杆,故意拿一种嘲弄的口气高声喊叫:“咱们走吧,瓦丽娅,杂货店要关门了!”

    听到这话的人都惊奇地转过脸来看他,可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大大咧咧地走向栅栏。

    瓦丽娅和凯利莫卡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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