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语-《瓦尔登湖(中外文学名典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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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从实验中体验到:一个人如果能自信地朝着他梦想的方向前进,努力经营他梦想的生活,他便能获得意料之外的成功。他会跨过一条隐形的界线,他会把一些事物都抛在身后,崭新的、更广大的、更自由的规律会始终围绕在他身旁,并在他的内心形成;或者传统的规律会扩大,并在更宽广的范围里形成有利于他的新概念,他会拿到许可证,生活在万物更高级的规则中。他的生活越简朴,自然的规律也越简单,寂寞将不会再是寂寞,贫穷将不再是贫穷,懦弱将不再是懦弱。假如你建造了空中花园,你的辛勤并没有浪费,花园可以建在空中,但是根基要在下面。
英国和美国的要求怪异滑稽,要求你说话一定要通俗易懂,这样他们才可以理解。但人生和毒蘑菇都不是按照这样的指令发展或生长的。他们以为这很重要,似乎少了他们就没人来理解你了。似乎大自然对这种理解力深表赞同,它能养活地上爬的四足动物而养不活天上飞的鸟雀。嘘!安静和别吆喝似乎成了最美丽的语言,甚至伯兰特都能听懂,似乎唯有愚蠢才能让人有安全感!我最担忧的是我所表达的意思还不是很贴切,还不能超出我这只井底小蛙的狭隘范围,来适应我所赞许的真理!贴切!这要看你身处何地。流浪的水牛奔往另一处寻找新的水源,和奶牛在挤奶时踢翻奶桶越过栅栏,奔到小牛犊身边相比,并不过火。我希望在自由之地表达自己,和理智的人们交流。我认为真正的表达要有一个良好的环境,这还不是很过分吧?难道有人因为听过一段旋律就担心自己会说错话吗?我们不应该为将来或可能的事情而生活得太紧张,至少表面上不要流露出这种情绪,不妨大智若愚些,就像我们的影子在太阳照耀下也会无意识地左右摇摆。我们真实的话语易于挥发,只剩下破碎的语言。语言的真实变幻无穷,形式却一成不变。用何种语言来表达我们的信心和虔诚呢?语言只对优秀的人来说才有意义,并且使其甘之如饴。
为何我们经常把我们的智商降低到愚蠢的地步,而把它赞美为常识?最普通的常识就是睡着的人在打鼾中表达出来的意识。偶尔我们会将极少聪明的人和傻呆者归为一类,因为我们仅能欣赏他们三分之一的聪慧。有人偶尔早起,就对清晨的朝霞吹毛求疵。“他们认为卡比尔的诗有四种不同的含意;幻觉、精神、理智和吠陀经典的通俗教义。”但是在我们这儿如果有人为某种作品做了一种以上的注释,大家就纷纷指责批评。英国正在努力预防土豆的腐烂,难道就不努力去诊治大脑的腐烂吗?而后者确实是更流行、更危险的疾病。
我并不认为我已变得高深莫测,但我从印张上找出来的缺点假如比从瓦尔登湖的冰上找得更少的话,我会感到十分羞愧。你看南方的冰商对冰块的蓝色异常地挑剔,好像那是泥浆一样,其实这恰好证明了它的纯洁。但是他们最终看上了白色的剑桥之冰,尽管那有一股草腥气。人们所喜欢的纯洁是大地上弥漫的雾气,而不是头顶上面蓝色的碧空。
有人低语道,美国人和近代人,与古人相比,甚至与伊丽莎白时代的人相比,智力上都相差一大截。这话虽然极具讽刺意味,但一只活狗总比一头死狮要好。难道一个人被归于矮子之列便该自杀吗?为何他不能让自己做矮子中最优秀的那个人?每人都该将他的事情负责到底,尽忠职守。
为何我们急于求成而从事荒唐可笑的事业?假如一个人无法和他的伙伴并肩前行,那么或许他听到的是不同的鼓声。就让他踩着他的音乐节拍走下去吧,无论那节拍如何,无论那地方多么遥远。他是否能像苹果树或橡树那样迅速地成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该不该将他的春天变为夏天?假如我们的梦想实现的时机还不够成熟,那么取而代之的现实又算得了什么?不要在空虚的现实上把船撞破。费尽力气在头顶上方建立一片纯净的蓝色天空是否有必要?因为完成后我们还会凝望遥远真实的天空,并把前者视为从未建立。
在柯洛城中有一个追求完美的艺术家。有天他想做一根拐杖。他想只要有时间的限制就不会完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但凡完美的作品都不受时间的限制,因此他自语道:“哪怕我一生之中都不再做其他任何事儿,我也要把这根拐杖做得十分完美。”他立刻动身前往森林寻找木料,同时决定对不合适的材料弃之不用。在他四处寻找而又将很多不完美的拐杖扔掉后,他的朋友们逐渐离他而去,因为他们工作到老后都驾鹤西去了,但他丝毫也没变老。他专心致志,坚定而虔诚,这一切让他毫无察觉地得到了永恒的青春。因为他从不和时间妥协,因此时间也拿他没办法,只是站在一旁叹气。当柯洛城已成被湮灭的废墟时,他还未找到合适的材料。后来他坐在废墟上削树皮,但还没弄出形状时,坎达哈朝代就灭亡了。他用拐杖的尖端在沙地上写下这个民族幸存到最后的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接着工作。当他将手杖磨光,卡尔伯已不再是北极星,他并未给杖头装上金箍和宝石,睡着了的梵天都已苏醒多次。为何我要提及这些话呢?因为最后他完成的手杖完美无比,成了普天之下最美丽的一件艺术品,他在建造手杖之时也创立了一个新制度和一个美妙合适的新世界。其中古代古城都消逝在时代的长河中,新的光辉时代和城市却取而代之。而他刚刚刨下的木花依然堆在脚下,时间的流逝对于他和他的工作而言,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就像诸神脑中闪现的思想立马将凡人脑中的火绒点燃一样。材料和他的艺术都纯粹无比,结果怎能不令人惊叹?
我们能因物质而变得格外的美丽,但没有事物能像真理这样带给我们非凡的好处。真理永不凋敝。总而言之,我们生存于世,只是被置于虚设的位子上。我们天性柔弱,假设一种情况之后就将自己放进去,因而产生了两种情况,我们要从中脱离就愈发地困难。理智的时候我们只专注事实和实际情况。说你必须说的话,而不要说你应该说的话。任何真理都强于虚伪。我仍记得站在断头台上的补锅匠汤姆?海德。临刑前,有人问他有什么话要说,“告诉裁缝们,”他说,“在缝第一针前,不要忘记在线尾打一个结。”而他的伙伴的祈祷早已被人们忘在脑后。
无论你的生命如何卑微,你都要勇敢地面对它,勇敢地生活,不要逃避它,更别用恶语诅咒它。它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坏。当你最富有之时,却是你最贫穷的时候。喜欢挑剔的人就是到了天堂里也改不掉挑剔的毛病。虽然你很贫穷,但依然要热爱你的生活。即使生活在济贫院里,你也有高兴快乐、光荣自豪的时刻。夕阳照在济贫院的窗户上和照在富人的窗户上一样光亮,他们门前的积雪同在早春融化。我看到,一个内心安宁的人生活在济贫院里也像生活在皇宫中一样,心满意足而思想深刻。我认为城镇中穷人的生活往往最独立不羁。或许由于他们心灵无重担,因此受之无愧。很多人认为他们生活得很超然,不依靠城镇的救济金生存,但实际上他们用不正当的手段来谋生,他们一点儿也不超脱,更不用说体面了。
让我们把贫穷看做花园中的花草,并像圣人一样去培育它!不要试图寻找新花样,不管是新朋友还是新衣服,不要自寻烦恼。去寻找旧有的,返璞归真。万物依旧没变,只是我们在转变。你可以卖掉你的衣服,但要坚持你的思想。上帝将保证你脱离社会依然能生存。倘若我像一只蜘蛛一样,必须躲在阁楼的角落,只要我能思考,世界对我而言仍然宽阔无比。有位圣人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不要急功近利,不要玩弄权术,这些都是浪费精力。卑贱犹如黑暗,闪烁着耀目极美的光。贫困与卑微的阴影将我们包围。“但是看啊!我们的视野变得广大。”我们经常这样被提醒,即便我们拥有克洛索斯的巨富,我们的目标仍会如此,我们的方法仍将依旧。
另外,如果你因为贫穷的缘故,连书籍和报纸都买不起,那你也只不过被困于最有意义、最重要的经验之内:你必须和那些富含糖和淀粉的物质打交道。生活的地方越贫困,你越能体会到生活的甜美。你再也不用去做无聊透顶的事情。位于上层的人们宽宏大度,不会让那些身居在下的人有何损失。多余的财富只能买多余的物品—人们心灵必需的物品,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我住在铅墙的角落里,那里被注入了一点制钟的铜合金。经常在我午休时,一种嘈乱的叮当之声从外面传入我的耳中。这就是我现在所处时代的声音。我的邻居向我讲述他们同那些绅士淑女相遇的过程,以及在晚宴桌旁遇见的那些达官显贵。我对这些事情,正如我对《每日时报》的内容不感兴趣一样。通常聊天的内容总是涉及华服和礼仪,但是笨鹅终归是笨鹅,任你怎么打扮它也无济于事。他们对我讲述的加利福尼亚和得克萨斯、英国和印度、佐治亚州和马萨诸塞州的某位显贵,全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的现象,我仿佛像马穆鲁克的省长那样从他们的院中出逃。我愿随心所欲,不愿乔装打扮、张扬炫耀、引人注目。如果我能与地球的建筑大师携手并行,那么我宁愿选择不生活在这个慌乱的、歇斯底里的、琐碎的十九世纪生活中,我宁愿站立或者静坐、沉思,而任凭这十九世纪在我的生命中滑过。
人们在欢庆什么呢?他们全都加入了某个事业委员会,随时恭候别人的演讲。上帝便是今日的主席,韦勃斯特便是他的说客。那些强烈吸引我注意力的事物,我喜欢揣摩、掂量它们,并逐渐向它们靠拢、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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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牵拉秤砣减少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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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虚设一种情况,而是按照
实际情况来行事,行走在我力所能及的一条路上,在那里没有阻止我的力量。我不会在没夯实基础之前就先醉心拱门的挑选而自满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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