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647年 迦南·乌加里特城-《法老的宠妃》

    迦南的土地呈狭长形,长约二百公里,宽约二十公里。它西面临海,地中海削入内地,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海湾。它北接小亚细亚(今土耳其的亚洲部分),南面是巴勒斯坦,东面到达黎巴嫩。迦南境内的土地并不肥沃,只有不大的地方才适合耕种。但聪明的迦南人充分利用大自然的赐予,开辟了田园,种植了葡萄和橄榄。在谷地和山坡上,鲜花盛开,景色美丽,那里长满了椰枣、月桂、无花果、橡树和其他很多的树木。他们的王宫就是建立在半山腰上,他们的国王就在这里俯视着它的国土与臣民。

    为了体现出迦南要与埃罗亚交好的诚意,国王阿图迪尔再次重申曾经的约定,将自己最美的女儿送到了埃罗亚。虽说众臣反对者占大多数,但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的决定,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埃罗亚的富饶让他夜不能寐,如果与埃罗亚硬碰硬无疑是两败俱伤,况且要发动战争是需要充足的理由的。因此他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让左塞麻痹大意,趁机施展他的计划,哪怕这个机会危及自己女儿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知道左塞不是简单的人物,所以自从塔纳巴上路以后,阿图迪尔对自己这个美如天人一般的女儿并不放心,毕竟她深深地为左塞王着迷。感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带有着不确定的盲目性,这也是人力无法预知的事物之一。还好在送行的队伍当中他早已派人沿路勘查,布下眼线,而且也已提前通知在埃罗亚孟菲斯地区的人开始行动。

    在众多臣子当中他有一位谋士,虽说并不位居高官,但阿图迪尔王遇事总是想听听他的意见。此次也不例外,只不过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他是先下了命令让他实话实说。

    “卡蒂罕,你对公主此行有什么看法?”阿图迪尔王在后殿的王座上,询问着坐于左下手的谋臣,他深邃的眼眸就像一直蓄势待发的猛兽,甚至连全身的肌肉都在随着他的动作叙说着力量与权威。

    卡蒂罕是个看似温和实则冷酷的男子,他并不急于回答,只是微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道:“尊敬的王,埃罗亚方面相信已经所行动了。”他抬起头,并不回答迦南王提出的询问,而是在叙述着现状,“左塞王是一个相当强劲的对手,他必定会派人查看我们沿路的行踪。”

    “你有什么更好的对策?”阿图迪尔王站起那高大的身躯,虽说苍老但很沉稳显得雍容大度,稳步的走下台阶来到卡蒂罕对面坐下,他在私底下对卡蒂罕并无君臣之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臣认为您可以在公主到达后,再派一小批外貌与埃罗亚人接近的人,分散开逐步由水陆两路进入埃罗亚。”说到此时卡蒂罕停了一下,看了看对面的王,只见他频频点头然后继续说,“咱们的一部分人再次勘察地形,沿路深入。剩下的要尽可能的买通沿路的守城士兵,在确定之前决不可以暴露真实的意图。”

    阿图迪尔王仔细的听着,那双眼深棕色的眼睛眯起,折射出不一样的光,“买通他们的驻守将领岂不是更好?”

    “不,埃罗亚人因为左塞的存在而骄傲,他们的将领个个英勇善战,要买通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卡蒂罕摇了摇头,视线投在了地面的某一处,忽然天外飞来一句似是有感而发的喃喃自语,“不要做过于大胆的计划,现实往往令人不知所措。”

    “这么看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一种阴郁的神色如同冷笑一般,声音冷峻而阴沉,像钢刀从刀鞘里徐徐抽出直刺人心。

    卡蒂罕抬起头,视线与阿图迪尔王对上的一瞬间,说明他未说出的话被自己猜中了,彼此心知肚明,那确实是个最直接的方法。

    乌云裹着潮气,热风卷着尘沙,扑面而来,片片低沉的暗云掠过上空,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傍晚的时候卡蒂罕走出王宫,步行回家,他知道雨是不会下的。

    宽额头,目光犀利,漂亮的鼻梁还有着那种偶尔会露出的赌徒式的冷酷、谋略、危险激情的眼睛,这一切无疑在女人们看来是相当吸引人的,以前的塔纳巴就因此而深深的迷恋过。他也许唯一一次称得上动情那就是喜欢上了塔纳巴,他自认为或许这将是他这个几乎从不犯错的人,所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不过在他心底偶尔会有一点疑惑的,他对塔纳巴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如果喜欢,为什么会送她涉险?如果不喜欢,那曾经的欣喜又是怎么回事?这样的疑问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外人都认为他是真的喜欢塔纳巴,他也是如此告诉自己的。

    每次想到塔纳巴,心中总会有隐隐约约的烦躁与不耐,甚至已开始有些麻木了。这让他的眼中时常会有一种东西,似乎将冰川似的寒栗悄悄的送到血管里。他一直隐忍着,这样的隐忍逐渐演变成了对塔纳巴移情的痛恨,对阿图迪尔王的怨怒,而更多的则是对左塞的痛恨与嫉妒。

    卡蒂罕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虽然养父告诉他,他是在卖鞋回来的路上发现他的,但他从养父那布着厚茧的前手掌里就知道这是一双长期握剑的手。只是每当他提及此事,看到父亲那躲闪的眼神,以及带着恳求的目光,就让他不忍继续追问,明知道他在骗他,他也就这样接受了现实,也同时欺骗着自己。自从他入王宫后养父便去世,他的身世在他看来便成了谜。不过,这一切并不重要,打败左塞,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对左塞的执着无关乎对塔娜巴的感情,这一点他自己是不愿承认的。因此,当他觉察到塔纳巴移情左塞时,只是增加了对左塞的怨恨而并没有阻止,甚至是放纵。他在那时就私底下派人进了埃罗亚,相信现在也是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令卡蒂罕疑惑的是每每想到派到埃罗亚的人,就有一种莫名的悔意,当初他并不想派他去,毕竟难得有人让他感到如此的亲切,这与对塔纳巴的感情完全不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欲。但就是这种莫名的亲近,让他产生了一种因惧怕而想逃离的意识,他从不认为会有什么东西自己是赢不了的,这包过感情在内,所以越是不舍他越是强行割舍,只是后果却没有想象中的成就感,即使他再不承认,那种紧张、担心、后悔却时不时地窜出来困扰、折磨着他,特别是在这孤身一人的时刻尤为强烈。

    夜晚天色暗沉,沙漠的气候干燥中夹带的一种说不出的腥味,沉闷的空气也让人窒息。在迦南的王宫中,阿图迪尔王垂手站在窗边,没有了往日的厉气,眼神悠远的像地平线一般的望向西南方。

    塔纳巴是他众多女儿当中,最疼爱的一个。此次如果不是她以死相胁强要去埃罗亚,他认为自己是不会勉强让她涉险的,只是一想到即将手到擒来的东西,那膨胀的欲望就让他激愤,反射性的压倒了一切。他怎么会不知道卡蒂罕对他的怨气,即使他不说。原本他也是想要塔纳巴嫁给卡蒂罕的,像卡蒂罕这样才貌双全的年轻人在迦南并不多见,更何况他也是喜欢塔纳巴的,只可惜……

    每次想起卡蒂罕他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笑意与信任,与他的子嗣们相比他更欣赏卡蒂罕,因而时常会有一种并非己出的遗憾。他在卡蒂罕身上总能找到他年轻时的影子,即使遇到再痛苦、再可怕的事,他的脸上绝对不会出现一丝与往常不一样的神色,甚至直盯着他的眼睛你也不会觉察到分毫,这份忍耐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外表看起来诚实、可靠、让人安心,再过几年相信他将会是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对埃罗亚的行动,是他们经过深思熟虑的,有着绝对的信心与把握,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