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霍律师,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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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渝州的眼睛两边都红肿着,颧骨也肿得高高的,嘴角有血痕,看上去又惨又好笑。

    他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从床上蹦了起来。

    因为牵扯到伤口,所以陆渝州的面目狰狞:“我虽然醉了,但我知道是谁打了我!谢申那个浑蛋,我早看他不爽了,你快去让医生给我开证明,我要告他!那天晚上,他还捡了一个醉酒的女孩回家,涉嫌迷奸,车上还有两个人,说不定是轮奸。”

    霍燃垂眸扫了一眼陆渝州的伤口,沉吟一会儿,低哼一声:“你这伤,连骨折都没有,鉴定再严格,也就一个轻微伤,不到起刑点,撑死也就治安拘留。”

    “那我也要去鉴定,拘留他十天!”

    霍燃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开始泼冷水:“监控里,是你先打人的。”

    陆渝州再次自暴自弃,躺了下去,骂了一句脏话。

    苏予探望完陆渝州,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她瘫倒在沙发上,喊了一声:“林姨。”

    林姨穿着拖鞋,戴着隔热手套,从厨房里端着煲了一天的猪骨汤出来,甜甜地应了一声:“快过来喝汤,外面冷吧,林姨摸摸看你的手凉不凉。”

    林姨握了一下苏予的手,苏予忽然坐起来,抱住她蹭了蹭。

    林姨微微一怔,然后笑着抚摸了一下苏予的头发,没有说话。

    苏予将脑袋搁在她的脖颈上:“林姨,我好想你啊,抱着你的时候,我就很想妈妈。”

    林姨垂下眼,鼻子有些酸,没有说话。

    苏予突然想起之前的陌生快递,问:“林姨,最近家里还收到过奇怪的快递吗?”

    “没有呢。”

    林姨看了一眼旁边的汤,说:“来,快点来喝汤,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汤煲了一整天,特别鲜甜,进入胃的时候,苏予只觉得整个胸腹都温暖起来,驱散了原有的寒气和疲惫。

    世事难料,之前殴打陆渝州的谢申没多久就被警察批捕了,因涉嫌故意杀人。

    陆渝州早就看谢申不爽了。

    两人都是民诉律师,同一个大学毕业,现在也在同一个圈子里,但两人就是合不来。

    陆渝州拧眉,冷笑道:“我早就觉得谢申迟早会进局子,不过,我本来以为他会因为作伪证,被检察官逮进去。这人就是典型的职业道德败坏,社会道德全无,什么都不会,还整天自称大律师。”

    苏予不认识谢申,就没发表意见。

    霍燃也不怎么喜欢谢申。

    他看着电脑屏幕,屏幕的冷光投射在他英俊的脸上,他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地转了转电脑,示意陆渝州看屏幕。

    陆渝州微微弯腰,眉间的褶痕越发深了,盯着那个被打了马赛克的女人,越发觉得熟悉。

    他认脸的能力一向强,不过一会儿,他灵光一闪,道:“是那天晚上,谢申在酒吧大街上捡回家的那个女孩,居然是她,谢申居然杀了她!”

    有一瞬间,他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喝醉,是不是就可以救下那个女孩?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陆渝州的手指滑了滑,视线往下。

    “谢申的女性朋友?是那种女性朋友吗?在我的印象中,谢申是有太太的。”

    霍燃淡声说:“不知道,媒体曝出来的消息很有限,而且向来带着很强的诱导性。”

    “的确。”陆渝州也没再管了,“不过我很好奇,谢申的家人会请哪个律师为他辩护,何况他这样自负,要不是不能自己上场,我觉得他都想直接为自己辩护了。其实为他辩护也挺倒霉的,这种人自恃法律人才,根本不会配合,谁也不知道他会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予朝陆渝州笑了笑。

    这个谢申倒真的很有意思。

    中午,律所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对苏予来说。

    齐若还是和以往一样,妆容精致,身材高挑,衣着不出彩也不出错。不知道为什么,苏予突然冒出了一个带着恶意的念头——这大概是所有时尚感不强,又想体现自己时髦多金的人最快捷的方式吧。

    啊,自己真恶毒。她朝齐若冷淡地笑了笑,走进了洗手间。

    苏予的双手撑在大理石洗手台上,明亮的灯光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镜中的女人穿着高定套装、裸粉色呢子套裙,一条装饰皮带勾勒出了细细的腰身,跟套裙同色系的一字带高跟鞋修饰出了细长的双腿。

    她俯身靠近镜子,盯着镜中女孩乌黑的眼睛笑了笑,拿出粉扑补了点妆,又重新描了一下口红。

    最后她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唇畔的弧度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输给齐若。

    她这才满意地走出洗手间,只是外面已经没有了霍燃的身影,自然也没有齐若的身影。

    苏予看向陆渝州,陆渝州“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苏予,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苏予忽然被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陆渝州收回视线,下巴冲着落地玻璃窗外仰了仰,眉毛动了动:“你看到对面那家餐厅了吗?齐若把阿燃约到那边去了,她请阿燃吃饭。”

    苏予盯着陆渝州,眼眸漆黑,抿着唇,没说话。

    陆渝州原本懒懒散散地看着电脑屏幕,慢慢地,他被苏予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再过一会儿,他皱眉,抬起眼,“啧”了一声,对着苏予道:“你是不是也想请我吃饭?”

    因为霍燃和齐若就坐在餐厅的窗边吃饭,所以苏予和陆渝州就蹲在律所大楼的二楼,从上往下看,这个地方的视野最清晰。

    苏予没办法请陆渝州去餐厅里吃大餐,但是她可以订外卖啊。

    没一会儿,b市最难预约到的谭家私房菜送来了外卖,只是吃饭的地点有些不美,两人坐在落地玻璃窗旁边的盆栽旁,手里捧着外卖盒。

    即使外卖盒和食物再高级,也改变不了两人吃饭的姿势像街边乞讨的人的事实。

    陆渝州感叹道:“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跟我们真是不一样。”

    苏予配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大腿挂件让你当。”

    两人蹲着吃了一会儿饭,苏予就看到霍燃和齐若一起出来了,路边停了一辆车,下来的人是霍奶奶。

    三个人笑着走进了餐厅。

    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

    苏予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背对着霍燃他们的方向,加入了和陆渝州的抢食竞赛。

    半个小时后,四人份的私房菜被一扫而空。

    陆渝州打了个饱嗝。

    苏予递给他一张纸巾,看了他一眼:“你脸上的伤都还没好,表情怎么这么灵活?抢吃的也一样灵活?”

    陆渝州忽然觉得脸有些疼:“……”

    餐厅里,霍燃往窗外扫去,略一抬眸,就看到大楼二楼的落地窗旁有两个熟悉的背影,粉色的和黑色的。

    不知道他们坐在那边做什么,但两人靠得有些近。

    霍燃收回视线,浅浅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连陆渝州和苏予亲近,他都要计较。

    前段时间过元旦,霍奶奶回了乡下,老人家想在乡下待一段时间,霍燃就让她去了乡下。没想到今天齐若回乡又回城了,还把她带回城了。

    刚才齐若来找他,又搬出了奶奶,他于情于理都应该请她吃一顿饭,正好奶奶也想过来,所以三人才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霍奶奶有意撮合霍燃和齐若,齐若但笑不语,脸上还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霍燃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奶奶,齐若有男朋友了,我也有喜欢的人,开我的玩笑倒没关系,别吓跑了齐若。”

    齐若脸色一僵,抿住唇,抬眸看霍燃。

    霍燃像是没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拧眉,又松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桌面,瞳仁漆黑,神色冷静:“奶奶,我喜欢苏予,从前喜欢,现在也喜欢。”

    霍奶奶愣了愣,没明白霍燃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也没看到苏予的身影。

    霍燃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奶奶,我是您的孙子,您应该了解我的。”

    接下来,他没再说什么了。

    只剩下齐若强颜欢笑地和霍奶奶说话,声音温柔,眼里含笑,只是那笑意还剩下多少,就不清楚了。

    霍燃送完奶奶,就回了律所。

    苏予不是很想理他,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然后再翻翻刑法书,喝一口刚刚送来的丝滑奶茶,心里想着等下了班,就去商场买几个包解解气。

    霍燃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打电话问法庭开庭时间了吗?”

    苏予点了点头,没吭声。

    “上次的几个案子,收到判决书了吗?”

    她又点了点头,连眼皮都没抬。

    霍燃忽然俯下身迫近她,高大的身影笼了下来,他身上的气息逼近,冰凉的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他压低声音,笑了:“你是小哑巴吗?”

    苏予睫毛微颤,耳朵有点红:“我去帮你泡咖啡。”

    他还是看着她:“不用。”

    苏予在他漆黑的眼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影。

    四周有些安静,安静得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有案子来了。”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外面接电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也有助理的声音,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霍律师?”

    助理敲了敲门。

    霍燃直起身体,背脊挺直,西服笔挺,语气淡淡:“进来。”

    助理推开门,微笑着说:“当事人找您。”

    会客厅里,一个穿着西服的老人站了起来,他的身前拄着拐杖,龙头光滑,拐杖雕刻精致讲究,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祖母绿的扳指。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有些沉重:“霍律师。”

    霍燃配合地伸出手,简单地握了一下:“幸会,谢老。”

    谢老一点都不意外。

    霍燃介绍道:“这是我带的律师,苏予。”

    苏予微笑,礼貌道:“谢先生。”

    谢老稍微打量了一下苏予,然后笑了起来:“苏家的小丫头,原来长这么大了。”

    苏予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猜测谢申的爷爷应该认识她的爸爸。

    三人都坐了下来。

    谢老开门见山:“霍律师,替小申辩护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他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差,长叹了一口气,“小申总是在外面惹事,这次惹了大麻烦,把自己玩进去了,实在让我头疼。你也知道,小申的太太快要生产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没有爸爸的孩子,该多可怜。”

    他说着,抬眸看着霍燃,喉结动了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霍律师,你应该明白这种痛苦吧?”

    霍燃的眸色沉了沉,他的眉毛微扬,没有回答问题。

    苏予听了这话有些生气,谢老说话太避重就轻了,明明孙子杀了人,却说只是玩玩,甚至还拿霍燃的弱点来攻击他。

    霍燃不想接下这个案子,唇畔弧度浅浅,神色淡漠:“抱歉,谢老,以我的能力,并不足以接下这么大的案子。”

    “不不不,整个b市除了你,谁也接不了这个案子。”谢老放下茶杯,两相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我还是很看好你颠倒黑白的能力的。”

    谢老仗着位高权重,说话毫不客气。

    苏予抿紧了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起来。

    谢老站了起来:“霍律师,这个案子,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他说着,脸色渐渐沉下来,“年轻人还是要懂得审时度势,而且这个案子只能赢,不能输,我不管小申有没有杀那个女人,我要小申无罪释放。”

    谢老说完咳嗽了两声,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围在了他的身边,保护着他出去。

    苏予转眸去看霍燃。

    他眼角眉梢都是浓郁的讽刺,侧脸的线条微微冷硬,薄唇抿成了冰冷的直线,漆黑的眼睛仿佛沉寂的深海,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巨浪吞噬过来。

    陆渝州打开会客厅的门,靠在门框上,嘲讽道:“谢申这小子,都进了看守所了,他爷爷还这么嚣张。”

    苏予紧紧地抿着唇。

    陆渝州挑眉,看向霍燃:“阿燃,你打算接吗?我看这个案子不好打,谢申的傲慢估计就是跟他爷爷学的。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很有可能在刑事侦查期间就自己供述了。更何况,看他爷爷的态度,就是把司法当玩具,真的认为司法是权贵的游戏,就谢申这样还想无罪释放?”

    霍燃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眼,嘴角扯出了一点弧度:“接,怎么不接?”

    苏予没吭声。

    陆渝州静了一瞬,最后不甘心地吐出一口郁气:“是啊,只能这样了,不然还能怎么样。”他骂了一句脏话,“这些万恶的有钱人啊!”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在场还有另外一个无辜的有钱人。

    他对着苏予挤眉弄眼:“当然,不包括你。”

    苏予眨了眨眼睛,笑了。

    吃过午饭,苏予就跟看守所确认同谢申的会见时间,当然,也顺带帮霍律师催一下款。

    霍燃推开门,从外面进来,随口问:“法律援助中心的钱打到了吗?”

    “还没。”

    苏予想,如果只打法律援助的案子,一个案子司法局才补助一千元,霍燃真的要去住大街了。

    霍燃脱下黑色长大衣,摘下围巾,蹲下身子,打开了刚刚拖进来的二十寸的小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刚从法院复印回来的文件。

    他将材料搬到桌面上,一瞬间,苏予早上才收拾干净的桌面现在又堆满了a4纸。

    霍燃转身去书架上抽了几本法条。

    法条显然已经被翻阅了不知多少遍,纸张的边缘起了毛,显出了旧意。

    他坐了下来,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签字笔,摘了笔帽,翻开文件,垂眸问:“早上我让你收集的谢申之前代理过的所有案子,你查完了吗?”

    苏予正在打最后一个催款电话,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按键上移动着,抽空回了一句:“查完了。”

    电话已经通了,苏予礼貌地通知对方案件的判决书已经出了,请把剩下的尾款打进账户里。

    苏予一挂断电话,强迫症使然,稍微将办公桌面整理了一下,才拿着一沓文件放在霍燃的桌面上。

    文件里有谢申成为律师五年来代理过的所有案子。

    霍燃接过文件翻开,弯了弯嘴角。

    苏予不仅收集了判决书,还看完了这些判决书,并认真地做了功课。一沓材料里,每隔几页就贴上了一张荧光贴。

    判决书的内容很长,她用荧光笔将重点内容画了出来,并在旁边注释上了清秀的字。

    霍燃漆黑的眼眸顺着苏予画出的重点迅速浏览。谢申经手的案子都是民事诉讼,以离婚案居多,胜率挺高的。

    苏予轻声地补充道:“我简单地查了一下谢申,他的风评不是很好。”

    “嗯。”霍燃没怎么在意,把从法院复制的诉讼文书递给苏予,吩咐道,“你看看这个。”

    苏予接了文书过去,一眼看过去,案情很简单。

    某酒店的清洁人员报警,她发现某房间内有人死了。警察赶到的时候,发现该女子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白色的床单上浸满了鲜红的血液,尸体旁边有一把水果刀。

    法医的鉴定意见是这个女子身上有多处刀伤——颈部、胸部和腰部等处,其中,右颈总动脉全层破裂,右肝叶被捅刺,导致受害人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

    而凶手并不在现场,警察通过酒店的监控和开房记录,查到了是谢申开的房,水果刀上的指纹也是谢申留下的。监控显示,谢申在该女子死亡之后,淡定地换了一套衣服,再从酒店房间里走了出来。当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咖啡馆悠闲地喝咖啡,警方立即以涉嫌故意伤害致死将其刑拘。

    材料里还有谢申的照片。

    苏予斟酌着什么,慢慢道:“从照片上看,谢申脸上有伤口,不过他似乎上过药了。”

    霍燃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和她对视:“不仅仅是脸上,他的胸口也有刀伤,伤口不浅。法医鉴定,在他身上造成伤口的刀,也是杀死那名女子的水果刀。”

    苏予拧眉,她还没看卷宗。

    霍燃站起来,拿起一旁的大衣,笑了笑:“我们先去见见谢申。”

    苏予红唇翕动:“我还没看卷宗呢。”

    “回来再看,这一次,你先听听嫌疑人怎么说。”

    谢申在看守所的状态还挺好的,应该说很不错。

    他被狱警押着进来,身上穿着橙马褂样式的囚服,双手戴着手铐,头发微微凌乱。狱警转身就出去了,厚重的铁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谢申抬眸,透过额前细碎的发,静静地盯着苏予和霍燃。

    他也不走过来,微微斜靠在墙上,看着霍燃,勾了勾嘴角:“好巧,原来你真的是我的律师。”他漫不经心地“啧”了一声,冰凉的目光游移到了苏予的身上,笑了笑,“苏家的大小姐?”

    他低低地笑,垂下眼睫,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似有似无的落寞:“艳福不浅哪,霍律师。”

    霍燃坐着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玻璃那头的谢申。他等谢申说完之后,垂眸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淡淡道:“你好,我是你的辩护律师霍燃,这是我的助理苏予。”他说完,稍稍直起身体,进入工作状态。

    苏予找出了笔,准备记录。

    霍燃问谢申:“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谢申没回答,反倒问:“你不知道吗?”

    霍燃也不在意,继续问:“你为什么要杀她?你怎么杀的她?”

    “她贱呗。”这一次,谢申回答得很快,甚至直起脊背,慢慢地走到霍燃的面前,双手撑在台子上,有点挑衅地笑了,“对了,不知道陆渝州怎么样了?”

    他嗤笑出声,收起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早知道会进看守所,上次我就该多打打陆渝州,打残了多好。”

    霍燃没说话,看了他许久,漆黑的眼眸深了几分。

    谢申还是笑着:“生气了?”

    霍燃没吭声。

    谢申又站了一会儿,忽然拉开椅子,椅子脚和地面发生摩擦,响起了刺耳的声音。他坐了下去,问:“你这次来,是为我做无罪辩护?”他不等霍燃回答,直接道,“不过,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可是你告诉了警察。”霍燃下颌的线条微微绷了起来,眼神沉了又沉,“还签了两份前后不一样的笔录!”

    谢申笑了,眼神带着挑衅:“是啊,那又怎么样?”

    霍燃面无表情。

    谢申想结束会见了,他站了起来,轻蔑地看了一眼苏予,然后对着霍燃道:“真没想到,霍燃你会带实习生,还是一个女实习生。女人就是麻烦,在家里伺候男人不好吗?还非要出来给社会增添麻烦。那些女律师、女检察官、女警察和女法官,要么是工作狂,要么同情心过剩,要么就愚蠢……”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予猛地停下了正在记录的动作,抬起头对上了谢申的眼睛。

    谢申一笑:“你有高见?”

    苏予抿着唇,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她顿了一下,说:“可惜的是,你将会被这些优秀的女性送进监狱。”

    谢申唇边的弧度慢慢扩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霍燃,你的眼光不行,你这个女实习律师没有职业素养,法庭还没审判,她就先给我定罪了。苏大小姐,我,谢申,还没认罪呢。”

    苏予攥紧了手指,紧咬着唇。

    霍燃漆黑的眼眸里泛起冰冷,俊脸线条紧绷,寒意充满眉目。

    谢申挑衅地敲了敲铁门,直接冲着外面的狱警喊:“会见结束了。”

    狱警进来,押着他离开,他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道:“我是杀了人,但我是正当防卫。你在法庭上不要拖我的后腿,明白了吗?”

    霍燃勾了勾嘴角,眼眸漆黑冰凉。

    回去的路上,霍燃开着车,等候红灯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着,漆黑的眼眸里情绪沉浮。

    苏予也拧着眉,对谢申,她实在没有半分好感。

    谢申丝毫不尊重女性,甚至歧视女性,在他的眼里,女性就不该有工作的权利。当他有这样轻蔑女性的想法,不重视女性的人权,那他随便杀死一个他的女情人,是不是也就合情合理了?

    一回到律所,苏予就开始阅卷。

    死者叫盛晚,家境贫寒,舞蹈系大四学生。三年前,她在咖啡店兼职,意外遇到了谢申,之后,谢申就包养了她,而当时的谢申刚刚结婚。

    在这三年内,盛晚打过两次胎,谢申强调,每次打胎后,他都用金钱和名牌包补偿了她。一个月前,他腻烦了她,想和她分手,但她不肯。案发前一个晚上,她去酒吧喝酒,喝醉了,倒在了酒吧一条街的街上。他接到她的电话,觉得毕竟在一起过,就接她去酒店。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感觉胸口一疼,睁开眼睛,就看到她拿着刀捅他,幸好他反应快,只有胸口受了轻伤,但两人在争执中,他的脸被刀划到了,他一怒之下,将刀抢了过来,把刀捅进了她的胸口。然后,他见她躺在地板上流血,没有了动静,就起来换了衣服,出去上了药,之后突然产生想喝咖啡的念头,于是就去喝了。

    这份笔录后面,有谢申的签名。

    还有一个版本,他说的是盛晚贪得无厌,想多要一些分手费,他一睁眼,就看到盛晚拿刀威胁他,割他的脸。他不同意,盛晚就捅向他的胸口,他出于正当防卫,才夺刀捅人。

    真是“渣男”。

    霍燃站在苏予的面前,男人五官深邃,表情和冬日的寒风一样冷淡。

    他道:“谢申在撒谎。”

    苏予清了清嗓子,几乎同时道:“他在撒谎。”

    谢申在两份笔录上都签名了,但两份笔录的内容并不一样,而且他在两份笔录中都将过错推给了盛晚。

    盛晚在他的笔录里,是一个贪得无厌的“拜金女”,而且他说,是盛晚先动手,他只是在正当防卫。

    他是一个律师,知道应该怎么控制情绪,怎么引导风向。

    苏予用荧光笔圈了一下。

    盛晚打过两次胎,三年前,两人在咖啡店相遇,三年后,谢申杀了盛晚后又去了那家咖啡店。

    苏予抬头,看着霍燃。

    “你想说什么?”男人的声音醇厚,带着点沙哑。

    苏予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谢申的太太怀孕了,他爷爷为他四处奔波,他现在唯一能见到的人是我们,但他一点都没问起他们。”

    霍燃没说话。

    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进来的少年戴着鸭舌帽,只看得见线条流畅的下颌,很尖,身上的外套很大,他进来后,摘掉了鸭舌帽。

    外面似乎下了雪,他的肩头上落了白色的雪花。

    陆浸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有黑眼圈,有些疲惫。他轻轻地眯了眯眼睛,熟练地躺在沙发上,将鸭舌帽倒扣在脸上。

    “燃哥,这次查什么?”他的声音在帽子里有些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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