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染闻言点了点头，的确，她们现在都还十几岁，如果因为连夜绣绣屏的话再把眼睛弄坏了反倒得不偿失，只是没办法，已经答应了人家就得完工，不然别说定金了，所有的费用她们且都得照赔。

    做生意就是要麻烦些的，谢心染想，赶明儿再去找许郎中抓一些对眼睛好的药给谢心怜吧，毕竟这段时间比起自己的东奔西跑，还是她更辛苦些。

    她很快吃完了饭，走到谢心怜身后帮她按着肩膀，讨好似的说道：“姐姐，这段时间你就辛苦一点，那天那个妇人你也看见了，一定是个大户人家，如果这次的寿礼我们做好了，一定会有不少赏银的。”

    谢心怜笑着点了点头，她也没怪谢心染，这个妹妹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的，更何况为了娘亲，她也会坚持下去。

    “心染啊。”这个时候，里屋突然传来谢何氏温温柔柔的声音，谢心染几人俱是一怔，娘亲？姐妹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见的尽是诧异，似乎谁也不敢相信，谢何氏竟然这个时候说话了。

    是不是有好转的倾向？

    最后，还是谢心怜轻轻推了推谢心染，扬了扬下颌，示意谢心染赶紧进里屋去，或许是娘亲要对她说什么也说不定。

    谢心染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屋去了，她刚打帘进去，就看见谢何氏梳着发髻，衣裳也是很细致的穿在身上，没有半点褶皱；女人端端正正的坐在矮炕上，一双总是温柔神色的眼睛正带着淡淡笑意望向门边的小姑娘。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绣屏？”

    谢何氏开口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应该是因为很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声音都有些晦涩略哑再也不像是以前一般眼神呆滞，反而是有些神采的，就像谢心染刚来到这儿看见她一般，好像是……整个人都渐渐好起来了。

    谢心染看见这样的她，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欣喜的心情，这个时候她也分不清，是原本的谢心染思绪还残留在脑中，还是她自己实打实的开心了。

    听见谢何氏说的话，她只是本能反应的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过说出口却是很疑惑地、还有些不确定的问：“娘……你好了？”

    在说出口的那一刻，谢心染更多的是有些激动，是呼之欲出的喜悦心情，谢何氏好起来，不管是在什么层面来看，对她们都是个好消息！而且这个女人对几个孩子，也是真的实打实的好，虽然总受谢王氏欺负，但一点儿都没亏待过她们。

    她很苦，但也是个母亲。

    谢何氏轻轻点了点头，脸上还是很温柔的笑，其实她的癔症只是暂时的，对于外界的一切都还是感知清楚的，只是不很愿意从相公的死讯当中走出来，她嫁给谢广谦之后虽然吃了不少苦，没少受婆母的白眼，但是这个男人对她是一等一的好，每天晚上干活回来不管多晚都会给她打热水，现在谢广谦也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谢何氏的心里本就承受不住，再来这么一出，当然就病倒了。

    但也不代表，她不知道任何事情，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知道谢心染和谢心怜筹划着要分家，知道谢心染为了出去做生意天天东躲西、藏的就为了避开谢王氏落人口实。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在所谓的“癔症”当中醒来，只是喝了几天药，就算再想不清楚的，也该是想清楚了。

    什么病，都有被医好的那一天，她身上给自己包裹起来的保护壳，也是时候拿下去了。

    谢心染确定了之后，不由下意识的眼眶一热，心中又惊又喜，看见谢何氏向她招手，便快步走过去扑进了谢何氏怀里，环住她的腰，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更咽的鼻音。

    “娘亲……你终于好了，这段时间，我和大姐还有小妹……我们都很想你。”

    家中排行第二，是个很尴尬的位置，懂事的落不到你，受宠的也不是你，起初谢心染知道这个原主就是老二之后，还很担心这个问题，后来才发现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而且当初在获取原主记忆的时候，看见的好像也并不是这种情况，谢广谦夫妻俩，对孩子都还是很公平，一样好的。

    谢何氏轻轻摸了摸谢心染的头发，她是明白这几个女儿这段时间有多忙多辛苦的，虽然自己是好了，并不太可能改善情况，但是有了自己这个大人在，婆母应该总不会多难为他们几个，孩子们也能有更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看着女儿的发顶，手掌一下下舒着谢心染的背部，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慢慢宽慰说道：“娘知道你们很辛苦，不过我好了之后，你们可以全身心的去忙自己的事情，娘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几年，做家务事什么的就我来，你奶奶应该不会多对你们苛刻了，听话，嗯？”

    谢心染听见这番话，摇了摇头，眼中都是不舍和拒绝神色。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来改善谢家大房的生活状况，不能让她们再被谢王氏那个老太婆压榨下去，不然都没有好日子过。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谢何氏继续保持以前的状态，不露出半点神智清明的端倪来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他们攒够了钱，就可以有足够的底气提出分家来，也不用遭受任何人的白眼，不然现在谢王氏看谢何氏好了，对她们的剥削会是变本加厉。

    那个老太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谢心怜和谢何氏三个人看不透，谢心染可是一眼看穿。

    她面对谢何氏疑惑的眼神，并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拉着谢何氏的手走出了里屋，谢心怜和谢心惜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知道该不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