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刺挠-《满城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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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方才还和颜悦色的白美女一下翻了脸:“你从后门走!自己叫车,别让人看见。”白婧站起来,冲着许苏尖叫,模样十分歇斯底里,“赶紧走,走啊!”

    来时被强行拽进屋,去时又被强行推出门,许苏暗舒一口气,扭头就走,但到门口,又回过头。他说,一个女孩子在娱乐圈打拼不容易,还是多当心身体,少抽点烟。

    白婧抄起一个贵重的摆件就朝他砸过来。

    许苏拔腿就跑,人到楼下,他听见楼上的窗户里传出异常响亮惨烈的哭声。白婧的哭声。

    刚打上车,苏安娜的电话就来了,一开口就是质问,说傅云宪答应送她的房子怎么还没送来,她说那地方很有投资价值,别看现在地处偏僻,以后一旦通上地铁,房价立马翻番……

    苏安娜半辈子都在算计钱的事情,许苏听烦了,也听怕了,头嗡一声就大了:“他受着伤呢,你那房子又不会长腿跑了,急个什么劲儿?”

    “他受多重的伤啊,不是没死么?”苏安娜有些不满,“不就几百万的事情,一通电话就能办妥,这是故意敷衍我?”

    几百万,还不就?许苏有些火了,“你多大口气,你知道么,绝大多数刑辩律师一年都没这个收入。”

    “傅云宪是普通的律师么,刑辩第一人敢情是唬人的?”

    苏安娜前阵子麻瘾上来,召唤麻友大战一夜,结果手气不顺,连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输得一干二净。她立马想到找傅云宪要钱,但当时傅云宪正在手术,儿子一时也联系不上,便二话不说,直接找去了君汉所。她跟前台说,我是许苏的亲妈,前台立马打电话叫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据说是傅云宪的助理。她跟那个特别漂亮的女秘书说,我是许苏的亲妈。那女人就给了她两叠人民币,说先拿去用,不够等老板回来再说。苏安娜心里很美,“我是许苏的亲妈”,这几个字就像能打开宝箱的咒语,无往不利。

    可能在那里多听了几句闲话,她知道傅云宪与自己儿子的关系大有进展,于是心头笃定,越发变本加厉地骂起来:“我养一个儿子不能给我传继香火,天天被他骑在身下头干屁|眼子,我心里能好受?我就是太不好受了才要他拿房子——”

    许苏直接把电话挂了。什么骑啊干啊的,他一个爷们听着都臊,苏安娜却张口就来。而且她嗓门奇大,司机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该是都听见了。

    许苏心烦意乱。

    顾天凤是刚刚收割下来的大麦穗儿,金光灿灿,一直在他心口刺挠,很痒。苏安娜却是实打实的一根肉里的刺,血淋淋地扎在那里,很疼。

    感谢当今医学水平发达,傅云宪入院不久,居然就能出院了。最近律界不太平,说是人心惶惶不为过,不少律师对高院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惩戒规则与管理暂行条例(试行)1》非常有意见,律师伪证罪的存废之争一直就很激烈,不少律师奔走呼吁废了这个条例,没想到国家不仅没废,还更严苛了。

    于是端着刑辩饭碗的大伙儿都炸了刺,傅云宪的病房也格外热闹。因为刑辩律师也分三六九等,有的敢怒不敢言,有的敢言也没屁用,只有傅云宪,是真真正正能挺着腰杆说上话的。

    何祖平来找他,丁芪来找他,连庞景秋都装模作样地来找他,他们都希望他振臂一呼,废止《惩戒规则》,到后来方勇的老婆来找他,说方勇这回进去是被冤枉的,国家这是拿他开刀祭法。

    傅云宪没答应何祖平,也拒接方勇的官司。

    在傅云宪看来,这就是革命,而且是注定牺牲且毫无意义的革命。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还有“天下饥民奋起响应”,但当今的老百姓对刑辩律师这个行业有点误解,认为他们为了钱就替杀人放火者脱罪,实在可恶至极,所以《惩戒规则》的消息一出,拍手称快者大有人在,他们认为就该严刑峻法,用暴力强权来保障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至于其它极少数人的利益,那干我什么事儿啊。

    而且这项规则对他傅云宪没多大作用,再严酷的环境,再苛刻的法条,他也总能够找到一条能令自己成功辩护的法子,只不过对于其他律师尤其是刚执业不久的刑辩律师来说,夹缝求生可就太难了。

    何况张仲良指出的那条道儿未尝不光明,他身家早就上了亿,除了律师本职,还有不少产业,前阵子又处于漩涡中央,急流勇退正是时候。何祖平骂傅云宪贪生怕死,因为他误以为蒋振兴案之后,当年那个热忱正义的徒弟又回来了;方勇的老婆也骂傅云宪,骂他见死不救,因为她误以为自己男人与对方同为榜上有名的“腐败律师”,肯定是有交情的。

    傅云宪一点没把这些骂声放在心上,离开医院回到温榆金庭,便跟许苏办起了事儿。

    碍着伤势,还是骑乘,但许苏不够专心,坐在傅云宪身上动得很敷衍,目光也一直挺迷离。

    傅云宪察觉出许苏的不对劲,伸手捏起他的下巴:“怎么了。”

    “没……没什么。”下巴颏儿被完全掌握在傅云宪的手心里,许苏反倒感到安心,他绞紧长腿,积极回应傅云宪的抽*,努力让自己笑得可爱,“太平盛世,一切都好。”

    房间开始变得潮热,许苏渐渐投入,伸手摸了摸傅云宪身上的伤口。旧创添新伤,他一阵心疼,哪儿像个律师的躯体,倒像士兵。

    傅云宪的喘息声渐渐有些不稳了,他问许苏,想不想出国。

    “行……行啊,”许苏取出枕头垫在腰下,好让自己完全放松,更加舒服,“不过只能短途……不能去太久,我最近在跟一个案子……”

    傅云宪俯身,捏了捏他的脸:“不是旅游,是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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