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茶-《她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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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幸咬烟、鼓掌:“那不正好?你们最喜欢我上热搜。”
她一笑,常小雁就发不了脾气。
池幸角角落落没一处不妥帖。五官单拆开或许总有这样那样不完美:眉毛太粗,鼻梁太高,嘴唇又太薄,但一切安在她柔净的脸上正好合适。任谁看一眼都不得不记住她:细处的不协调都成了记忆点,她长了双太好太厉害的眼睛。
常小雁叹气,翻开日程:“真是难管。该说不说,不该说的乱说。你看那谁不顺眼,也别这么直接啊。”
池幸闭目卸妆:“她明里暗里针对我不知多少次了,怎么我说一次实话,你就这么紧张?”
常小雁知道她不喜欢今天的采访,只得换一个话题:“今天是杀青戏,导演昨天跟我沟通过,现场收音效果不太理想,咱们得匀出些时间进棚配音。”
池幸对工作安排很少怨言,点头答应。
常小雁叹气:“你什么时候才能红成一线啊。”
池幸立刻握拳:“小雁姐,加油!”
今天有威亚戏,池幸饰演的特工要在这个仓库里大开杀戒,为受辱的弟弟复仇。
池幸绕着仓库熟悉地形,记忆打斗和移动位置,抬头看见角落坐着一个面生的女孩,表情局促。
女孩正看着仓库门口铺设轨道的人。池幸朝她走去,女孩吓了一跳,被烫到似的跳起来,声音小如蚊蚋:“池、池老师,你、你好……”
池幸问姑娘负责什么工作。
姑娘指着片场:“我表哥带我来的,让我当个临时演员……还说可以跟你……要签名……”
池幸打量她:“喜欢拍戏吗?”
女孩仍是茫然:“我没拍过。”
池幸指着她方才坐着的几个踮脚箱:“这叫苹果箱,女人不能坐。”
女孩惶恐起来,弯腰在苹果箱上擦了又擦,问:“为什么?”
池幸像看到了第一次进片场的自己。
“我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为什么。”她笑道,“我第一次拍戏,从白天等到晚上,足足站了七个小时。没椅子,我就坐苹果箱上,结果被骂了。”
“你第一部戏是《虎牙》!”女孩激动,“你演剃了半边头发的三妹,好帅!”
池幸顿生知音之感,给她刷刷签了好几页。
《虎牙》是池幸入行拍的第一个戏。
朋友拉她去当群演,三十块一天,只需要反复走来走去扮演路人。可惜天气不好,白天下起大雨,好容易等到晚上,路面四处反光。导演改了景,重新用另一个方案布灯,现场忙乱。
两人等得太久太累,随便找个木箱子坐下,支腮发呆。
导演是香港人,迷信,开机仪式摆足烧猪,八方众神请遍,帽子上扣一枚关公头像。拍摄不顺利,他早已烦躁不堪,回头看见两个女孩坐在苹果箱上,立刻百米冲刺奔来。
池幸根本不知他是导演,即便知道了她也不怯。总之一个出言不逊,一个不甘示弱,吵得天塌地陷。
吵着吵着,导演一摸下巴,上下打量她:你敢不敢剃头发?
《虎牙》里男主角的三妹有一场重头戏,要面对镜头剃去半边长发。那是一场两分钟的特写,有长镜头,并无台词,极考验演员表演能力。
这是导演和制片临时改的戏,三妹的演员与美发产品有代言合约,不能剃头发,只得退出。
池幸试戏时还带着怨气,细白牙齿咬得咯咯响,盯着镜头后的导演,眼神凶得要杀人。
她那时候十九岁,漂亮又稚嫩,眼神小兽般凶猛,火光藏在瞳仁深处。剃发是决心,她要从“三妹”变成虎牙的替身,等待生死未卜的哥哥回归。
把梳子当作剃须刀,她抓起长发作势往后梳,眼里浮起泪光。毕竟被这样莫名其妙骂了一顿,她心里藏着委屈。三妹和她一样委屈:拼尽全力撇脱的家庭,终究又把她拉回生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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