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守护-《清韵耀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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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时谦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何卫东:“你今天去复查了吧?医生怎么说?”

    当初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连连说奇迹,说子弹再偏一点的话,怕是性命不保。

    何卫东不甚在意地拍了拍伤处:“没事。”

    “那个——”何时谦欲言又止,这段时间因为何卫东受伤,远达这边何时谦格外的忙,再加上何卫东身边一直都挤满了人,因此他们两个人少有独处的时间。

    “打住。”何卫东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拨了拨头发,“你还是叫我小叔的好,这样我时不时还可以可以拿辈分压压你。”

    关于他的生母,其实在何时谦飞机失事时,何远达便已告诉了他事实,只不过是当时,他被仇恨蒙住了眼,不愿意相信而已。

    真相不过是一个失足少女爱上英雄救美的直男学霸的老套故事,后来何卫东的生母用了一点手段,这才怀上了何卫东,何松山挣扎之下打算妥协,对他们母子俩负责,岂料何卫东的母亲突然又后悔了,一个人偷偷离开了。可是她年纪轻轻,也没有什么手艺,只能重走老路,后来生带何卫东,产后抑郁,于是没过多久便一病不起,好在病逝之前,她通知何松山将孩子抱了回去。为了让孩子有一个正常健康的身份,何远达将何卫东记在了自己的名下。

    薄薄的光线照在何时谦的眼底,带着一抹湿意,但很快,那湿意又干了,变成笑意倾泻而出,他一把勾住何卫东的肩:“去你小子的!”

    “哎哎哎,我的发型!”何卫东赶快推开何时谦。

    马路对面,苏九韵同顾嫣然正在等红绿灯,秋夜初凉,顾嫣然的外套赫然地披在苏九韵的肩上,此时她一脸错愕,正同顾嫣然聊着什么。

    “我真的心动过——”

    何卫东突然道,他的声音很轻,差点淹没在嘈杂的人来人往声中,可何时谦还是听到了。

    月色孤寂清冷,何卫东看向马路对面的苏九韵,笑道:“当那些人告诉我,通过基因编辑,可以让一个原本不爱自己的人,立刻爱上你的时候。”

    何时谦一愣,这就是为什么,何卫东会同意和那些人“合作”的原因?

    未等身旁人反应,何卫东已然转身,背对着何时谦的眼里多了几分历经磨难后的的沉稳:“何时谦,我还是那句话,远达,我势在必得。这一次,我们绝对公平竞争,各凭本事说话。”

    何时谦笑了:“好!”

    何卫东径直驾车离开了,马路对面,绿灯已经亮了一会儿了,顾嫣然同苏九韵挥了挥手后,随后同何时谦点了点头,也自行离去了。

    倒计时的数字已经跳动了起来。

    何时谦突然想起了他与苏九韵在江都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她就是站在自己此时所站的位置,偷偷地打量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毫无察觉。

    5……

    灯光昏黄,路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她左右两边看了看,然后快步向对面走来。

    4……

    夜风吹起她的发,她顺手绾到耳后,和那年在凤山上时的小动作一样。

    3……

    大约是觉得时间来不及了,她面色紧张,小跑了起来。

    2……

    似乎在想着什么,她的脸色仿佛有些忧虑。

    1……

    抬眼,苏九韵看到等在眼前的何时谦,一下子笑了起来,她冲上前,跳进何时谦的怀里,冲击着何时谦倒退两步才将她抱住:“你怎么了?”

    苏九韵摇了摇头,只是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就在刚刚,顾嫣然告诉她,自己同何时谦那段长达五年的恋爱,不过只是她求他帮的一个忙而已。

    “你到底怎么了?”何时谦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九韵摇了摇头,只是紧紧地抱住他:“我爱你。”

    何时谦一愣,随后笑了:“我知道。”

    这一年以来,苏九韵身体所有奇怪症状似乎都在慢慢消失,她不再区分不出异性的脸,也能够准确分辨出每个人的声音,至于情绪感知间歇性消失的时间段,也越来越长。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天,她就完完全全不记得何时谦了,可是没关系,她只需负责每天开心,而他,则会负责爱上每一次失去记忆的她。

    番外

    十年前,凤山。

    凤山远离市区,素来以雪景而闻名。但因其地处郊区,偏远不说,且山势复杂,一旦下雪,不是当地人,极容易走失。再加上一年十二个月里,就最后一个月下雪的时候,才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这最后一个月赚的钱,自然远远不敌前面十一个月的亏空,因此,凤山上的酒店来来去去,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家,这家酒店的名字也是奇,明明以雪景为生,却叫了个“漠上顾烟来”。好在名字虽怪,倒也别致,而且只此一家,且年年都在扩大经营,因此每年一月份,倒也颇为热闹。

    顾烟正在大厅交代着底下人事情,余光中,只见一个身着米色大衣,戴着深色围巾的年轻人正沿着旋转楼梯拾阶而下。彼时不过上午八点半,晨光正好,印衬着外面薄薄的白雪,显得格外的明亮,那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缓缓地向自己走来,眼角眉梢尽是明媚,好似无数人青春年少时的暗恋过的少年模样。

    顾烟不由得心中一阵暗叹,可惜啊,自己早生了几年。

    身后,几个服务生窃窃私语。

    “这个小伙子来了有好几天了,今天才是第一次看他下楼。”

    “是啊是啊,长得帅得嘞。”

    “看什么呢?”一只大掌拨过顾烟的头,顿时,一股粗矿的气息传来,“擦擦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顾烟不是很认真地横了身边的平头男人一眼:“林漠!”

    身后的两个服务生捂嘴偷笑。

    ……

    何时谦径直推开酒店大门,一阵冷风迎面扑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身后一个声音提醒道:“小弟弟,不要走太远。”

    何时谦回头看了一眼,是刚刚那个自从他下楼梯便一直盯着自己的女人,似乎是这家酒店的负责人。他“唔”了一声,出门了。

    天气预报老早就说,今年的的凤山,会有近三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但这么几天了,也没见它下下来。看着眼前的雪景,何时谦不免有些失望,气温虽低,地上的雪也只有薄薄的一层,金色的朝阳洒下来,让不远处的凤山山峰格外清晰,何时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山峰所在的方向走去。

    通往山顶的路,先前还有石台阶,可是越往后,便只剩下泥泞小路了,何时谦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迷路了的时候,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自两个小时前,太阳隐去,天色也暗沉了下来,连手机也没了信号。四面八方,入眼处尽是一模一样光秃秃的树。不知何时,天空又飘下来细密的雪籽,打在他的身上脸上,凉凉的生疼。不一会儿,那雪籽又变成了漫天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他的身上。

    何时谦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手机也早已没了信号。冬日天黑得早,就算自己顺利找到了路,到达了山顶,也得在这漆黑的深山老林里过一夜……这样的冬夜,大约没有几个人能熬得过去。回头吗?稍稍犹疑了一下,何时谦确定了一下方向,选择继续往上走去,也许前方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了。

    另外一边,苏九韵捂了捂早已冻得发红的耳朵,惊惶地看向四周,蜿蜒的山间小路上,满眼的枯树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除了自己孤独的脚印,这山间一个人都不见。此时天色已晚,再走不出去,自己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怕吗?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死亡”这两个字也曾在她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但自己却是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死亡的靠近。不行。她摘下手套,用力地搓了搓脸,寻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往山下缓缓走去,就算要死,她也不能就这样糊涂地死去。

    苏九韵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她本已神往凤山的雪很久,这次索性拿出了所有的钱,定了这家叫“漠上顾烟来”的酒店——当然,她告诉父母勤工俭学去了。每年春节前,学校都会组织家庭困难的学生勤工俭学,因此父母也没有怀疑。

    今天一大早,她一个人全副武装地来爬凤山,没曾想,下山的时候竟迷了路。

    天色越来越暗,风雪也越来越大,吹得何时谦的脸生疼,他微眯着眼,正努力向上爬去时。不料,脚下一空——他竟跌进了一个一人来高的深洞,更要命的是,他的右脚,似乎扭伤了,从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针刺一般地疼。

    洞口本不深,奈何何时谦伤了右脚,挣扎了半天,都无法起身。闭上眼,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四岁那年的阳光一样,洒满了周身,刺骨的凉。

    自从十五年前,父亲过世后,何时谦无论怎么用力,都记不起父亲死亡时的情景,可明明从小,他便是所有人口中的天才,拥有录像机一般的记忆力。爷爷也曾带他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是创伤性后遗症,自那以后,爷爷再也没有追问过自己。

    直到一个星期前,爷爷装病,将自己从国外骗回来。事隔多年,再度回到陌生又熟悉的家,当何时谦给父母上香的时刻,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遥远的画面:阳光灿烂的夏日,年轻的父亲载着四岁的他出门,突然,他被路边商店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吵着闹着非要,父亲只得停车,随后,侧方一辆大卡车躲闪不及,压了过来……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直至慢慢变得阴冷、冰凉,成了这漫天的雪,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你没事吧?”

    何时谦勉强睁开眼,洞口上方,逆着飞扬的雪花,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的女生,正是下山迷路的苏九韵,她整张脸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一双眼露在外面,又圆又亮,似暗夜里的星光。

    “脚崴了。”何时谦皱眉,简明扼要。

    “站不起来?”

    “嗯。”

    苏九韵简单判断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何时谦苦笑,大约是下山求救去了吧,天快黑了,又下着这么大的雪,在这种情况下,这种选择也是最理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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