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仅剩我一人-《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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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下午,可以去找见性师了。他的门开着,在我犹豫着跨过那门槛时,我还没抬头,就已经看到,见性师正坐在正堂椅子上,仿佛在等着我的到来。
我先顶礼,然后合什,再抬起头,望着他那慈祥但平静的眼神。
“师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自己的事应该自己办,师父给你办不了。”
“师父,我有问题,但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那一天,把自已丢了,是想问这个吗?”
见性师一针见血,扎得我心生疼。他怎么知道我的内心?那一天,他那么忙,要考核这么多的学员,他怎么知道我的具体状态?他怎么知道,我最想问的是这个?难道,他有了著名的神通:他心通,可以了知一切人的内心?
最让我震惊的是那个词:把自己丢了。这是个多么好的形容啊,这真是天才的概括。我那天的状态,我自己都不了解究竟是什么。
我设想过多种描述。也许那是呆了,但呆滞中,我却能够跟大众一样,上座肃静。也许我当时是行尸走肉,但毕竟事后,我还能够回忆起当时的呆状。也许我当时是走神,但走到哪里去了,怎么回来的,我也理不清。
我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问,就是因为,我无法形容,那一天,我那种状态,该怎么形容。结果,见性大师只用一句话,就准确地形容出我当时的状态:我把自己丢了。
“对,大师,你太准确了,我当时的状态,就是没有自我意识,或者说是丢了。因为,它与死亡不同,与被麻醉或者昏迷不同,我的一切功能都在,包括意识的功能,但没有自我的意识了,所以,师父说得对,我反自己丢了。所以,我这才有问题来请教师父,这种状态,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呢?”
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是坏消息,说明我这人比较愚笨,那种经常出现的发呆,就是证明。在佛堂之上,出现这种情况,更说明我是不堪教育的。如果是好消息,正好鼓励我,说明近期努力的路子是对的,也说明我的学佛的缘分。要不然,钱师兄怎么一再提醒我,要找见性大师呢?
“小伙子,这事谈不上好坏,在佛门,是非都不谈,更何况好坏呢?我们只说实相。按你说,你丢了自己,但是,先贤圣人们都说过,没有自己,丢了,何从谈起呢?”
对啊,根本没有的东西,怎么会丢呢?如果说那一天我丢了自己的状态发生过,那丢的是什么呢?或许,我是丢掉了梦中的、并不存在、但我一直以为有的:自己。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内心有一种冲动。这样一个关心我了解我的人,在我面前如此耐心并慈祥地跟我谈心。我当即又跪下来,再次对他顶礼。
他摸了摸我的头,我头顶上感受到一种温暖而柔软的力量,我突然感动起来。
好久以来,就没人摸过我的头顶了啊。除了小时候我的父母摸过我的头,剩下就是班长,在我当兵期间,摸过我的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包括妍子,如此样的,摸过我的头顶。
这种笼罩着亲情关爱与威严的爱,我已经好多年没有体验过了。我好像有一个精神上的父亲一般,他不仅关爱我,以无条件的方式,而且他有能力,给我人生的指引。
泪水,此时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师父,我想拜你,皈依你,你给我传戒,给我传法吧。我愿意将??????”
我还没说完“心口意全部奉献给师父”这段话,就听到他制止了:“小伙子,你不是我徒弟,我教不了你。你有你的缘分,因过去种种因,得未来种种果。”
“为什么,师父,是我不够资格吗?”
“不是,众生平等,何况是人。传播佛法是我的义务和责任,哪有不可度的人呢?只是缘分,你还有更深的缘分,我跟你说,你会遇到,跟你真正投缘的人。那个师父,或许也正在找你呢。”
不,我绝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好不容易得到见性法师的关爱,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当年二祖可以断掉手臂求法,可以坚持多天跪在雪地里,才得到达摩的传法,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或许,这是师父在考验我的决心。
“我还是不明白”我仍然跪在地上。
“好吧,我就多说几句吧。你的事,文居士曾经告诉过我,所以,才让你这个从未有受过居士戒的人,参加我们这些法会,因为,你是佛缘的人。你想什么做什么,不需要我说,你我都明白。但是,你为什么不是我的徒弟呢?这里有一个大原因,还得慢慢来解释。”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这个人,已经看穿了我的心灵,知道了我的历史。跪在地上的这个自我,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没穿衣服的人。
被人完全看透后,尤其是被一个善良的人爱我的人完全看透后,我反倒有一种坦然与开放。既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反倒让我更加安心。
“我听着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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