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章-《解红楼》

    十八回,元春省亲一回,写元春因心疼宝玉,所以“时时带信出来与父母说:‘千万好生抚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

    不虞,不能意料,也有意外死亡的意思。不严不能成器,对应贾珠;过严恐生不虞,对应贾环。

    贾政动手的理由是:荒疏学业,淫辱母婢。荒疏学业的是宝玉,读了三年书就不读了。淫辱母婢的是贾珠,金钏儿因他而跳井。当然还有贾环,热灯油烫宝玉及魇魔法一系列事。

    贾政打儿子许多次,合并成一次来写。

    二十三回,元春省亲回去后,令女孩子和宝玉一起搬进大观园里住,因此,贾政要见宝玉,宝玉不肯去,贾母说:“你只管去,有我呢,他不敢委屈了你。况且你又作了那篇。”

    因为贾政下狠手打人,宝玉吓得不敢见父亲。贾母安慰他,提到了“那篇”。是什么文章?书中没有写。

    但是,曹甬写过一本《风月鉴》。

    宝玉只好去见贾政,贾政“见宝玉站在眼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所以“把素日嫌恶处分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八九。”

    此前,贾政嫌恶宝玉,因为宝玉不肯上学读书。贾政是高级知识分子,所以这个不读书的儿子,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嫌恶处分宝玉之心”,前再加个“素日”,可知宝玉没少挨打。但是“减了八九”,这简直是完全改观。

    原因就是“作了那篇。”虽然不能读书做官,但是有一个文学天才的儿子,也还不错。“神彩飘逸,秀色夺人”,虽然写得是外貌,但是偏重气质,也可以是书评。八个字评《风月鉴》的文采,也很贴切。

    曹甬祖母孙氏在1706年去世,她又看过《风月鉴》,则此书写成于1706之前。1706年,曹甬十八岁。

    为什么顽劣叛逆少年到了十七八岁,写了令父亲对他改观的一篇?而这一篇文章又好在哪里呢?

    回到《风月鉴》这一本书。书的大部分篇幅用来写嫣娘集齐十二个美人的过程,写中解元,写受父母宠爱,这都可以用意淫来解释。

    唯有许富春的死很奇怪。人物原型当然早夭,但是曹甬为什么不在他的书中,让他最爱的女人一直活下去呢?这样才符合意淫。

    在书中,因为许富春的死,嫣娘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女子们担心他,照顾他,为他流泪,最后引出嫣娘一番“情”论。

    “凡钟情的溺于情,为情溺了,却不是善于钟情了。”

    这里有两个概念,一是钟情,一是溺情。“情”是天生,天生情感丰富,敏感。钟情,专注情感,尤其是指爱情。这里的钟情不可能是钟情于某人,而是钟情于情感本身,看重感情,不理会世俗的功名利禄。

    溺情,这个概念参考曹宣与曹頔的故事,也很容易理解。就是完全沉溺在爱情世界里,放纵情感,无所顾忌,最后违反法律道德,千夫所指,只剩死路一条。

    善于钟情,就是爱情合乎礼法,不对人对己造成伤害。许富春的原型人物是他的嫂子,她的死代表着曹甬对不伦爱的摒弃。

    书的结尾,嫣娘“日日同引香诸人啸月嘲风,优游自乐,又起个别号为“大觉先生”。他只同自己的妻妾谈恋爱。

    至情至性的曹甬从叔叔与兄长身上,吸取了教训,立志做一个相对合乎礼法的人。这就是《风月鉴》这本书的立意所在。

    在连续失去两个儿子之后,曹寅看见曹甬这一篇文字,当然深感欣慰,自此,对这个儿子完全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