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重逢-《我将喜欢告诉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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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珠委屈加上疼痛的泪花在眼圈里直转,摸摸尾椎骨,说明了伤情,又要求申诉,投诉周瑶恶意犯规。

    裁判们围着回放仔细看了好几遍,又开了个小会,最后主裁判给出结论:因为没有推搡和手部侵犯,脚上也没有恶意动作,这只能属于正常碰撞,不算犯规。

    这个结论一出来,s省代表团虽然有诸多不满,但也只好服从,带着朱珠下去查看病情,看能否继续参加比赛。

    韩冰和周瑶也舒了一口气。

    “没事啦,看颁奖礼啦,韩妈!”周瑶咧嘴谄媚地傻笑。

    韩冰冷着脸瞅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不是现场镜头总往冠军的主教练脸上扫,周瑶估计自己马上就得被“灭绝师太?韩?冷若冰”给灭了。

    好在林格没有受影响。

    讲真的,这丫头关键时候的心理素质真是没话说,绝了!

    颁奖礼一结束,刚回到休息室,林格就冲上来急切地问周瑶:“受伤了吗?”

    周瑶扭扭身子,嘚瑟:“没,好着呢!”

    “那就好!”林格松了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嘿嘿!”周瑶刚笑了一声,余光就扫到韩冰一脸阴沉地走进来,吓得赶紧躲到林格身后。

    “别躲了,出来吧。”韩冰冷冰冰地说。

    周瑶只好像只小绵羊一样探出头,一步步挪到韩冰面前接受批评。

    “总结一下吧。”韩冰双手环胸,审视着周瑶。

    周瑶抿抿唇:“那个……”

    她“那个”了半天,也没“那个”出个所以然,急中生智,突然伸手一拉林格,把林格推到自己面前,笑嘻嘻:“看,冠军!双料冠军!”

    韩冰无语。

    “韩妈,您也看到了,那个朱珠真的挺流氓的,我们再不拼抢的话,真就跟金牌无缘啦!”周瑶见卖萌有效,继续谄媚地笑,“您看,结果不是挺好的?我拼抢的时候可是看过格格的站位的,确定不会影响她才硬拼的呢!”

    “所以,你觉得你还有理了?”韩冰冷笑。

    周瑶一缩头:“不敢……”

    “你就没想过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你们高速冲撞,万一受伤了,谁负责任?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对得起队里的培养吗?”

    周瑶没想到韩冰首先关心的是她的身体,心里骤然一暖,神色也柔软了下来。

    “你们都给我记住,争金夺银是目标,可是身体更重要。以后别再让我看到这种不要命的拼抢,这对你,对你的对手,都是不负责任的!”

    “是!我知道了!”周瑶乖乖点点头。

    “好好休息,下午还有比赛呢……”韩冰说着,突然顿了顿,“我听说好像朱珠没办法继续参加比赛了,你们是老队友,要不要去看看?”

    “呃……”周瑶赶紧摆手,“还是不要了,她估计见到我心情不怎么美好。”

    “你知道就好。”韩冰扫了她一眼,“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要尊重规则,尊重对手。”

    “嗯,知道了。”周瑶乖乖点头。

    韩冰这才看向林格:“好好休息,准备接力赛吧。”

    “嗯。”林格点点头。

    韩冰走后,周瑶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找了把椅子开始“葛优瘫”。

    林格蹭过去,踢踢她的脚:“喂,你故意的吧?”

    “嗯。”周瑶懒洋洋回答。

    “为什么要这样?”林格问。

    周瑶翻了翻眼皮:“对付流氓,不需要理由。”

    林格不认同:“也不能说流氓,只能说她线路控制得好。她并没有严重到用手恶意阻挡别人超越。”

    周瑶果然很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分得清敌我吗请问?”

    林格沉默了一下:“这也好,1500米没人和你竞争了,好歹你也能拿块金牌。”

    “嗯。”周瑶勾勾嘴角。

    林格又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你是想把金牌让给我吧?以你的直线加速能力,冲刺阶段超过朱珠不是不可能。她体力明显已经不行了。”

    周瑶抬眼,奚落道:“这位冠军,脑袋被胜利冲昏了吧?你看她那副德行,你觉得就二三十米我有机会吗?她会给我机会吗?我这么做也是为大局着想,如果咱们再保守下去,金牌就跑了。一银一铜哪里有一金有价值?富贵险中求,反正咱们有俩人,谁拿冠军不是拿?再说,赛场形势瞬息万变,连韩妈每次的赛前战术制定基本都是纸上谈兵,到了赛场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不随机应变怎么行?那种谁也说不清楚的情况下,谁又让得了谁呀?你当我们是游泳比赛呀,还一人一个赛道,只单纯拼实力的?”

    周瑶一番话,把林格堵得哑口无言。

    确实,短道速滑的赛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高速滑行下的瞬息万变,混作一团的争抢位置,没有感情的冷酷冰面,本身就是这项运动的魅力所在,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打包票自己稳赢。

    周瑶这个举动,肯定不能算是错的。只是有些鲁莽和冒险罢了。

    “行啦,好好享受你的冠军荣耀吧,姐姐得准备1500米了。”周瑶伸伸懒腰站起来。

    林格突然想起一件事,伸手抓住她:“我问你,你比赛前说的那些不着调的话,是故意说给朱珠听的吧?”

    周瑶斜眼:“唔。还不算笨。”

    林格暗暗叹息。果然是师姐妹,心理战的方式都和自己一样,朱珠遇到她们也是倒霉。

    “朱珠是不是喜欢高恺?”从朱珠表情的变化,林格后知后觉,察觉一二。

    周瑶笑着“啧”了一声:“不错,时隔六年,终于被你发现了。”

    林格:“……”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弄你的冰鞋呢?”

    林格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会真以为她是因为竞争才动手脚吧?”

    林格摇头。本来就不可能,这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那是因为她嫉妒高恺对你好。”周瑶眯着眼睛感叹,“你要是知道她为了高恺费了多少心思就能明白了。不过你来得晚,那时候高恺已经拒收了她的生日礼物,让她成了整个速滑队的笑柄了。”

    “……”居然还有这种故事。

    “当然高恺也不是故意的,是她送千纸鹤给高恺的时候被人看到了,然后就尽人皆知了,你懂的。”

    林格当然懂。枯燥的训练之外,一点好玩的事都能被大家津津乐道很多天,何况少男少女时期这么敏感的事情。

    她突然很同情朱珠。

    “比赛前一晚,我和朱珠想去冰场看看冰面,正撞上高恺和你在一起。当时她脸色就不对,晚上她就动手了。说白了,就是嫉妒。她这人就这样,好胜心特别强。”

    多年疑问终于得到解答,林格不禁一阵怅然。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感觉好酸爽。

    “还有你那封信,”周瑶看着她,“也是朱珠故意藏的。当时她好像着了魔似的,但凡能让你不爽的,她都爽。”

    林格:“……”

    多年谜底解开,林格陷入深深的惆怅。有些事果然还是留点悬念比较好。

    冰鞋那件事,想当年是出于高恺的坚持才报告教练的。如果朱珠知道间接导致她退学的人是她疯狂痴迷的高恺,不知又做何感想。

    人生还真是一出酸酸甜甜的好戏。

    好在接下来的忙碌暂时缓解了她的伤春悲秋。

    这次的成绩,别说外人,就连她自己都有点意外。所以,名不见经传的林格一下子成了速滑赛场上最闪耀的一颗新星,成了媒体的香饽饽,cctv体育频道的记者还特约了个独家专访。

    同时林格的电话也热闹了起来,方世忠、方超、高恺,还有很多老队友,都一个个打过来庆祝。

    林格应付完所有的电话,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端着水杯,看着自己的手机,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不知道这样铺天盖地的报道,远在美国的聂迟,能看到吗?

    【3】

    联赛h省站以h省大获全胜而圆满收官。在下一站集训之前,韩冰给全队放了几天假,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有家的大部分都利用这难得的休假回家了。林格没有家,所以一如既往的无处可去。

    最初的两年,林强还会打电话给她,让她有空回家看看。

    后来,电话也没了。

    林格知道,是自己表现得太绝情了,再没回过那个小城,所以也该被大家遗忘了。

    滑冰和别的运动不一样,冬季正是赛季,总有各种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回家过年。

    方世忠是懂她的,所以常常借正事出差或者看方超的理由,来看看她。学校是义务教育,她又不乱花钱,还有奖金,日子过得倒是一直无忧无虑。

    现在,又到了放假的时候,林格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无处消遣。

    队里不比学校,没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都是枯燥乏味的训练场地,所以林格所谓的休息,无非就是躺在宿舍里看看书。

    接到方超电话的时候,她正小睡中。

    迷迷糊糊接了电话,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比赛结束了?”

    “对啊。”

    “怎么样?”

    “还行吧,”方超笑了笑,“亚军。没你牛。”

    “嘁!”林格轻嗤了声。

    “我们也休息几天,出来玩吧。我在你宿舍楼下。”

    林格看看窗外的大好阳光,懒洋洋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宿舍?”

    方超乐了:“除了宿舍你还能在哪儿?”

    “哦。”林格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没什么神秘性。

    “下来吧,睡得骨头都软了。”

    “好吧。”林格虽然有些懒得出去,但大好的阳光不出去动动,确实也有点有违天理。

    十月下旬,全国大部分地方还都是秋高气爽,这里俨然已是初冬,第一场雪已经飘过。

    林格裹好衣服下楼,远远就看到方超双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根幼稚的棒棒糖,却摆出一脸老子天下第一帅的样子,惹得林格忍俊不禁。

    “观众都没有一个,别耍帅了。”林格小跑着过来,忍不住吐槽。

    方超嘴一努,指着远方蹲着的一只正在打瞌睡的中华田园犬,含混不清地哼了声:“那不是?”

    “……”林格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被人打傻啦?”

    方超一摸脑门,狂炫酷霸跩气质一秒尽失,抓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活像一只摇尾讨好的哈巴狗:“你看到了?”

    “废话,我也是看体育新闻的人。”林格瞪着他。

    “冰球场上干仗多正常的事儿啊,”方超“啧”了一声,“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以后压着点脾气,行吗?动不动就上手,被关小黑屋体面啊?得多让人担心呀!”

    每次比赛完,但凡有打架记录,回头都免不了被林格板着脸教训一番,方超早就习惯了,也摸清楚了套路。只要装作一脸纯良,再保证几句,一准儿能顺利过关。

    这次也不例外。失败是成功之母,套路是忽悠之王啊!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强行卖起萌来那画面确实有点美。林格也不想在马路边上引人注目,哼了一声,算是替师父教训过这臭小子了。

    虽说冰球比赛里,冲撞和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但如果是自己的亲人,那感觉是和外人完全不同的。都是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一旦干起架来,受伤挂彩也是常有的事,免不了让人担心。

    方超虽说现在也是大小伙子了,长得也人模人样,一出场就能惹得一群小姑娘脸红尖叫,但在林格眼里,他骨子里却还是幼稚得很,和小时候一样,虎头虎脑,总有让人操不完的心。

    “去哪儿啊?”林格对“玩”这件事向来不精通,每次都是跟着方超走。

    “新开了个鬼屋,咱们去看看。”

    “鬼屋?”林格看了方超一眼,但很显然,并没有什么兴趣。

    方超挑挑眉:“怎么,怕了?”

    林格别开眼,嘴里哼哼:“谁怕了?”

    方超看出了苗头,顿时找到了乐趣,一把揪起她的马尾辫,得意极了:“哈哈,明明害怕了!说吧,敢不敢?”

    “敢!”林格被激将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绝不能被这货给看扁了,于是胸脯一挺,“谁要是先吓傻谁就认输!”

    “行啊!不过先说好,输了的人拿什么当赌注啊?”

    林格认真地想了想,没想出来。关于玩这方面,她天生缺一根筋,不像方超,从小就对各种玩法充满兴趣。

    “既然你想不出来,那就听我的。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行不行?”

    “行啊。”林格爽快地一伸手指头,“拉钩!”

    林格到了鬼屋就后悔了。

    宣传册上面部狰狞的画面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背景介绍,说这里以前是什么日寇时期的刑场,不知道有多少冤魂飘荡。马上万圣节到来,鬼屋恐怖升级,胆小者心脏病患者等禁入。

    好吧,林格承认自己有点。从小她胆子就小,一只老鼠就能吓得浑身发抖。就当初奶奶要杀她那一幕,到现在偶尔还会梦到,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要不要自虐,林格有点犹豫。

    这么快就认输,好像有点丢脸。看着嘻嘻哈哈排队等着检票的男男女女,有的看着比她还小,她就觉得自己一个堂堂职业运动员,身强体壮的,怕个什么劲儿。反正都是假的,只要告诉自己是假的,那就行了。

    但是当身边其他游客兴奋地议论着里面的鬼多么神出鬼没,甚至还会满脸鲜血地突然把头伸到你面前,再配合什么4d效果阴风阵阵时,她就觉得有点腿软。作为一个从不看恐怖片,连灾难片都不敢看的主儿,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

    “哎呀!”

    身后方超突然喊了一嗓子,可把正沉浸在自己吓自己氛围中的林格给吓了一大跳,双手揪着耳朵尖叫了一声,小脸瞬间惨白。

    方超一下就乐了,幸灾乐祸:“喂,是不是怕了?”

    林格闭着眼睛哆嗦了半天。她也明知道光天化日的有什么好怕的,可是……突然就叫了起来,她也控制不住啊。

    “你怕了!”方超哈哈大笑,“你输了,咱退票!”

    “谁……谁怕了……”林格虽然小脸都发白了,但眼神还挺倔强,嘴里挺要强。

    没办法,大庭广众下,没来由地叫这么一声,四面八方的戏谑目光都齐刷刷地扫了过来,还夹杂着难以理解的评论——还没进去就怕成这样啦,那出来不得疯了?

    此时此刻,就算是为了维护尊严,也不能退出。于是林格放下双手,挺直身子,神情悲壮无比:“谁怕谁小狗!等会儿鬼出来了,你别躲我后面就行!”

    “行!”方超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我保证不躲你后面。不过你要是害怕,可以躲我后面。”

    林格轻嗤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喂,二货,你刚刚突然喊什么啊?”

    “喏!”方超伸手一指,远方湖面上有个很大的广告牌,“那不是你吗?”

    林格一看,还真是,惊得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半张脸。那是前两天比赛时候的照片。这湖面到了冬天就要变成户外冰场,所以游乐场一早就打出广告来,庆祝h省队取得优异成绩。

    “行啦,不用遮,没人注意到你。”方超好笑地扯下她的手,“不过,这位冠军,为了你的冠军尊严,怎么也得壮着胆进去不是?”

    林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不远的出口处有个女孩被同伴给拖了出来,基本已经半疯,脸上都是泪,头发乱糟糟,腿都走不动道了,心里又是一阵发毛。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咱好歹也是体格健壮的运动员,不行直接挥拳上去,不信那演员能受得了!

    于是,就在这样的自我鼓励中,林格颤颤巍巍地跟着方超一步步地往里挪。

    本来大好的阳光天气,一进去却突然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加上里面传来的恐怖声效,林格突然后悔了。

    “怎么这么黑啊?”

    “废话,大白天鬼能出来吗?”

    “……”

    林格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凭借外面微弱的光知道这是一条小走廊,旁边都是乌青的石壁,所以为了寻求踏实感,她悄悄伸出手,想去摸着墙壁往前走。

    “别摸墙!”林格的手还没碰到墙壁,就听见方超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说,在这样的漆黑中,她终于得承认,这货终于长大了,声音挺成熟的。

    方超说着话,已经把林格的手攥在掌心,紧紧握住。

    他的手掌很大,手心温暖干燥,手指结实有力,让人觉得很踏实。林格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别乱摸墙,这墙都是假的。说不定你一摸上去,马上就变成一只鬼。你还是老实跟我走。”

    “哦。”林格下意识地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方超的衣襟,“你怎么知道的?”

    方超干咳了一声:“……看新闻上说的。我来之前可是查过攻略的。”

    “哦。”

    两人正小心往前走着,突然漆黑的走廊里开始一明一暗地闪着碧绿的幽光。配合幽灵出没的恐怖音乐,显得更加瘆人。

    林格紧张地缩在方超后面,手不自觉地更加捏紧了方超的手指。

    “啊——”林格还在惊魂未定中,突然一个人头从天而降,就那么啪地出现在林格眼前。

    那恐怖的人头,林格看得真切,青白发乌,骨瘦嶙峋,关键是双眼还流着血,舌头伸得老长。

    “啊——啊啊啊——”

    林格彻底被吓疯了,单手直接击打那人头。她手还没到,人头突然凌空又飞走了。

    方超赶紧转过身,没看见人头,只看见林格吓得双手乱挥,嘴里不停尖叫。

    “假的,都是假的。”方超赶紧捉住她的手,试图安慰她。

    可林格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伸手一抱,整个人扎在方超怀里,眼睛紧紧闭着,嘴里声嘶力竭地开始嚷:“走走走,我们走吧,我不玩了……不玩了……”

    “好好好……”方超一边温柔地安抚着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一边嘴边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得此一抱,之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几次踩点也算是值了!

    于是,原本还可以走半个小时的鬼屋,就这么几分钟内匆匆结束战斗。方超带着林格从入口原路返回。

    外头阳光依然明媚耀眼。

    在这么美好的阳光下,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此刻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哪里还有远处湖面硕大广告牌上叱咤风云睥睨天下的影子?

    原本青春洋溢白净漂亮的小脸,现在惨白无神,和刚才见到的那个半疯姑娘都能比上一比,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第一关就被吓出来的超级胆小鬼。

    看着一直窝在自己怀里死不撒手的小姑娘,方超虽然心满意足,得偿所愿,但更多的是觉得良心有点痛。

    都是队里那帮不良哥们儿出的歪招!

    越是觉得愧疚,方超就越是心疼,伸手帮林格小心翼翼地擦着眼泪,越发觉得自己这招实在有够卑鄙的。早就知道她胆小,弄个国产恐怖片骗她一下也就算了,一下子升级到4d恐怖,确实是狠了点。

    林格抽抽噎噎了老半天,才算是缓了过来。

    一缓过来,林格一记铁拳就毫不客气地挥了过来。

    方超正屈着腿弯着腰帮她擦眼泪,根本没防备这一下,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唔——”鼻尖那个酸爽。

    看着方超双眼也开始泛泪光,林格这才算心理平衡了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方超赶紧跟上,捂着鼻子道歉:“哎呀,我也不知道这么吓人啊……”

    哼!

    “我错了,我错了好不?要不这样,算我输!你说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林格猛地脚下一停,转身红着眼睛瞪着方超:“说话算话?”

    “嗯!”方超举手发誓。

    “好,”林格往检票口小手一指,“冲着那边排队的人喊一声,我是胆小鬼!我连女生都不如!我是被吓出来的!”

    “……”方超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呃,这样真的好吗?

    “去不去?”林格一眯眼。

    “去!”不就是丢脸吗,比起哄她高兴,丢点脸算什么,反正这里也没熟人。

    方超这么想着,心一横,牙一咬,视死如归般地往排队入口处等候的人群走去。

    刚才两人这奇葩的一出早就让无聊的排队人群给围观了,这会儿所有人都是看好戏的表情,满脸带笑,毫无同情心。

    少年们,幼稚啊!方超心底默默地反弹回去。你们是没进去过啊,没进去过的人是没资格嘲笑我们可爱爆棚的冠军的!

    “咳咳!”方超单手握拳,本着反正谁也不认识谁的大无畏精神,清清嗓子。待做足准备,正要开口之际,突然觉得排队的人群中有个略显不同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看。

    不会真有人认识我吧?

    这个认知让方超瞬间脑袋大了一圈,汗毛直竖,头皮发麻——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妈呀,这恐怖指数绝对比鬼屋还要高出五颗星好不好!

    硬着头皮看过去,方超发现居然是个长得挺帅挺高的小伙。穿着时髦,肤白清隽,气质斯文,嘴角带笑,满面春风。

    不认识呀!

    这么暧昧地看着我干吗?找抽啊!

    你再看!再看就把你削得亲爹都不认识!

    咦,不对呀?这人怎么仔细看看有点眼熟呢?

    怎么我目光越凶狠,那人的笑容就越灿烂呢?

    喂喂喂,干吗?他怎么还走出来了?

    向我走来了?

    单挑啊?谁怕谁!

    方超拳头捏得嘎嘎响,紧绷肌肉,做好战斗准备。

    可奇怪的是,那人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伸手朝他的肩头挺自然地来了一拳算是打招呼:“八戒,别来无恙啊。”

    “?”方超一脸迷茫。

    谁呀,你谁呀!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叫我八戒!

    正想抡起拳头讲道理,只见斯文帅哥又目光放远,看着他身后的林格熟稔地笑:“小师妹,好久不见!”

    小师妹?八戒?

    方超眉头一皱,脑袋终于开始转动了一星半点。

    普天之下能这样叫他们俩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吧?

    扭头仔细端详这人的五官,妈呀,还真是!

    “聂迟?”方超顿时震惊了,“你是迟哥啊?”

    “是呀,”聂迟微笑,“才认出来呀?”

    “不是!”方超夸张地揉揉眼睛,“你不是在美国吗?怎么会在这里啊?”

    “这不是思念祖国嘛。”聂迟道,“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我还想着过几天去省队找你们呢。”

    “那赶巧了,我和林格放假都没回家,说明一切都是天意啊!”方超乐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嗯。”聂迟应着,转过身对排队人群中一个雪白羽绒服搭配紧身小黑裙的娇小女孩摇了摇手里的门票,示意她过来。

    女孩挺乖巧地走出来,跟在聂迟身边温柔地站着。

    方超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外形和聂迟很相称的女孩儿,眼睛冲聂迟暧昧一眨,一副“哥们儿什么都懂”的表情,然后嘴角一咧,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你好啊,美女!”

    女孩笑了,一抿唇,一垂首,说不出的可爱娇俏。

    方超从小到大根本没见过这一型的小美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看得那女孩都有些不大自在了,惹得聂迟不得不出声提醒:“喂,八戒,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方超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挠挠头:“失态失态,见笑见笑!”

    “她是白雪。”聂迟大方地介绍道,“白雪,这是我发小方超。那个小姑娘是林格。都是小时候我练速滑时的好朋友。”

    “你们好。”白雪人如其名,肤色晶莹透亮,阳光下闪着半透明的光泽。这么精致的一张脸,还化了淡淡的妆,配上一头海藻般的乌黑长发,看起来就跟偶像剧女主角似的。尤其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声音也非常好听。

    “好好,你也好。”方超笑得跟智障似的,转身又冲一直呆愣在原地的林格招手,“过来呀,傻了呀?”

    【4】

    直到四个人坐进游乐场的奶茶店,林格还如同梦游。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被吓得灵魂出窍、神志不清了,否则怎么会突然看见聂迟呢?

    可是,仔细看看,那分明是聂迟。

    还是一样温和的笑容,还是喜欢叫他俩的外号。

    只是一转眼,大家都长成大人了。

    比起她和方超依然带着点孩子气的幼稚样,离开冰场的聂迟变了实在太多。

    变得特别像一个很成熟的大人。

    他身上的衣服考究挺括,看似简单,却明显价值不菲。

    他的身材依然挺拔修长,但已然少了小时候那种只属于运动员的气势和洒脱,多了些知识分子独有的斯文儒雅,以及举手投足间难以隐藏的翩翩贵气。

    他不再适合运动服,却比以前更引人注目。

    蓝天白云,嘈杂众生,他站在那里,嘴角带着懒散的笑,一切都成了陪衬。

    林格默默地坐着,听着方超和聂迟侃大山,悄悄抿着鲜榨果汁,头也不抬。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对面那个叫白雪的女孩。

    那女孩站在聂迟身边,霸占着那个位置,贴着他,黏着他,撒着娇,带着笑,看着真是该死的讨厌。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朱珠。

    松动一下钉子算什么?她现在比那更邪恶的想法都有。

    每个人都可以狠毒,只要尝过嫉妒的滋味。

    嫉妒果然让人面目全非。

    她心里有两个小人,一个嫉妒成狂,一个理性自卑。

    嫉妒只是一瞬间,理性和自卑慢慢占了上风。

    她必须承认,这个白雪,真漂亮。骨骼纤瘦,双腿细直,肌肤胜雪,眉眼精致,还会化妆,会打扮,完全是男生眼里完美的女神形象。

    再看看自己呢?

    四肢结实硬朗,走路虎虎生风。运动服外面套个队里统一发的红色羽绒服,马尾辫胡乱一扎,皮肤因为常年待在干燥寒冷的冰场,现在被风一吹,还有些干燥起皮,简直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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