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敢问苍天(4K)-《汉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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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禅没有过分让其人久等,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即刻应声:“往后国策定为兴复汉室,殄灭曹魏,尽犁其庭,尽扫其穴,合天下河山为一统,竟先帝之遗愿,复江山之社稷,如若不成,必叫我痛不欲生,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

    “陛下!”

    此话一出,除了诸葛亮以外,剩下所有人几乎是一起出列下跪,而董允、费祎等人听到后面两句话,更是慌乱劝谏,流泪不止。

    没成想,他们这边刚刚开口,便听到刘禅转头厉色道:“都给朕闭嘴!这事也哭,那事也哭,日哭夜哭,难不成能哭死对面司马懿不成?!”

    言辞坠地,宛若刀劈斧凿,众人顿时被慑住,最前面的董允一个不稳,差点呛到了喉咙,其余大臣也都各自失态,最后竟齐齐失声,不敢再言。

    诸葛亮也是愕然良久,方才摇头失笑:“陛下言重了。”

    “具是发自肺腑。”刘禅却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往日我在宫中不知这天下事竟有如此之难,可这次出行至此,心中百般艰苦,万般磨难,到最后却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做什么,都得早下决心,然后方能拼尽全力。这世间万般事便没有容易的,后方负着重税的百姓、前方打着仗的士卒、凡数十载日月,披荆斩棘,不分昼夜,所历所行,那些死了的、埋葬在历史深处的英烈们他们哪一个不难?便是咱们,今日站在这里,抬头仰望是天空,低头便是大地,哪一个不难?可便是再难,这事情是不是也得做下去?”

    刘禅言语凛然,继续不停。“当然……肯定要有当然了,当皇帝的不能是恶人,我更不能明知道难却还以此逼迫你们不求回报,尽心王事。今日,便当着相父的面与你们明言,我皇汉立世几百年,从高祖至今,万万不能断送在我刘禅手中,如果日后真到亡国之际,便是我刘禅赴死之时,但凡尔等还有一丝情意,且无需留恋,或死或降皆请随意,不必告知,以全今日豪情!”

    “陛下!臣......”董允为人刚直,闻言简直悲愤,却待再言,却又被刘禅挥手阻止。

    “你们无需再言,今日之事,今日之言当即刻明发诏书,告示天下!”刘禅面无表情,身形不动:“不必等回到成都,就在这里,在相父眼前,将此昭告天下!”

    在场众人纷纷震动,抬起头来却都是泪流满面,狼狈不堪。

    且说,无论如何,自汉武帝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传下来的汉朝社会基本上就是以儒学治天下。

    而儒家学说有一重要特点,就是把政治伦理化,将统治者与服从者的政治关系染上宗法观念的温情色彩。

    这意味着什么呢?

    简单的概括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父从伦理上来说便是全天下地位最高、辈分最高的人。

    可现在这样一个人说出这样一番话,却是极大的冲击了董允等人的内心。

    实际上,其余所有人都在刘禅这番话后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俯首流泪的不说,最崩溃的董允干脆直接下跪叩首不停!

    这不是什么反对不反对的,只是身为君父的刘禅第一次将所有的事情摆到了台面上而已……

    不过这么一折腾,到了最后,截止到目前刘禅想说想做的所有的事情,基本上全都说完做完了。

    “陛下此决心天地可鉴。”诸葛亮在闭目沉默了一会后,却是睁开眼睛,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且说,暂且不论前三件事情,就论这最后一件。

    诸葛亮看似在问往后国策,实际上还不是在给刘禅一个立威的机会?

    不过,若只如此,刘禅对这位“武庙十哲”最多便只是敬佩尊重,也不至于如此失态,真正让他产生这多次冲动的原因,其实还是在于对方今日的态度。

    从他进帐表明身份起,其人近乎是完全配合刘禅。

    说白了,刘禅此来也就是五丈原的掌控权,对方有稍微实质性的推脱与要挟吗?

    没有!对方甚至主动做出了交接!

    甚至在最后也是强撑着病体出帐。

    他甚至没有询问,也不敢询问,刘禅会不会接收了兵马后,等局势一安稳便带兵回返成都,弃了他苦苦守了大半年的五丈原。

    这简直有些卑微了。

    当然,这和兴复汉室的希望相比,又似乎什么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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