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越往院子深处走,齐不闻就觉得越不爽。 不光是前院,后院的摆设布局,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而且让人讨厌的是,居然设计得真的很有品味。 以前齐不闻也想过,堂口的装修是不是该变一变了,不过有时候觉得,保持原样是对章琢也好齐名央也好最大的尊重,有时候觉得,复古风也不错,反正就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做出什么变化,于是现在就会有种,好像是小时候自己本来已经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比如把玩具收拾好,大人却已经不耐烦地一边做一边唠叨,说不上是逆反心理,还是那种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蛮了不起的事情的良好感觉被人抢功了,反正就是不爽。 后院的青石板地面和围墙没变,墙边种了竹子和绿植,搭建出了层次感,制造出了一种曲径通幽的高级感,在竹林之间,齐不闻看到了一张桌子,上面还摆好了酒菜。 明明还不到中午,但是后院的中堂挂着纱帘,房间里只点着蜡烛,罩在纱织的灯罩下面,看起来就像傍晚。 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饮宴。 齐不闻回头看了唐葵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之前还以为是他提前通知了小号,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 “你跟来干嘛?”齐不闻没好气地瞪着唐葵,又努嘴指了指姚婕,“你看她情况怎么样?” 姚婕的外套上有几个血洞,还在渗血,拜蛇蛊所赐,本来蒋諵已经准备扶着姚婕去上药,唐葵一看气氛不对,连忙扶着姚婕另一边的胳膊,掉头一转,跟着蒋諵一起搀着姚婕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齐不闻独自缓步进了中堂,一点儿没客气,直接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桌上的饭菜,都是齐不闻的口味,不知道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还是恰好小号也喜欢这一口,齐不闻心说你是装的,你是学我的,你就是个只蛊虫,你吃个屁。 这种好像小孩子一样的嫉妒和争风吃醋根本无法控制,齐不闻知道很幼稚,但这是本能,他觉得很不爽,甚至隐隐有些危险,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另一个自己试图取代。 换谁谁不害怕?哪怕是个再无法无天张扬跋扈的孩子,回家要是看到有个乖巧的自己正围在妈妈身边,也知道自己要地位不保吧? 不过,菜都是热的,还冒着热气,齐不闻正好也饿了,盛了碗汤先仰着脖子灌了一碗,又抄起筷子夹菜。 吃得正开心时,有人推门落座。 是葛堂山。 “小爷什么时候回来的?饭菜还合胃口吧?” 齐不闻眼皮没抬,今天这场合,谁来谁死——有了蒋諵作为先见之明,齐不闻已经摸清了其他伙计对那个小号的态度,肯定是一起倒戈了。 “这是二爷专门跟我们问过您的口味,然后亲自去动手安排的。” “既然你们二爷这么孝顺,怎么没亲自过来伺候局儿呢?” 葛堂山一咧嘴,意味深长一笑,不等他回话,彦大已经进来了。 “小齐爷,有些事儿不该我们做伙计的说,但是吧……” 彦大的风格和葛堂山不一样,他是老实人,天生让人觉得值得相信,此时他就坐在齐不闻斜对面隔着三四个座位的地方,坐得远,怕显得生疏,坐得近,好像怕齐不闻抽他,人这会儿搓着手,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时的惯常动作,只欠着半个屁股贴着凳子,说明他心虚得厉害。 “二爷确实是自作主张做了些事儿,起初我们也不太乐意,但是吧,后来我们才明白,他也都是为了您……” 一顿饭没吃饭,伙计们鱼贯进来,一个接着一个,不光席面上坐满了,连墙边的空地都站满了,齐不闻的胃口也一下跟这房间一样被堵住了似的,再也吃不下去,抓起面前一摞酒杯,挨个满上。 “都闭嘴吧,喝了老子这杯酒,再替他求情。” 齐不闻眯着眼睛,丝毫不想遮掩自己眼里的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