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暗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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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

    周佞只站在那里,像块挺拔的石碑,经年累月地被水滴凿,像是只稍用锤柄轻轻一敲,就会有无数细小的碎石掉落。

    “你总是这样,关山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佞才掀起那鸦黑的睫,露出底下那双黑色的瞳来,翻涌着陌生又熟悉的锋利,还夹杂着缕缕无奈:

    “五年了,还不够你冷静下来,认真解决问题吗?”

    可关山月将他眼底的抑味揽走,却没有半分波动:“不要跟我说这些,周佞。”

    她抬手指着墓碑,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嗓音夹着山风的冷:

    “我让你对着她的面说——周佞,你无辜。”

    周佞眼眸一晃,顺着关山月消瘦的指望向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恬静,那双鹿儿似的眼静静地看着两人,穿过时光。

    周佞垂下的五指微微蜷缩,他收回视线,重新对上关山月的双眼,面上端得稳稳:

    “我说,不是我。”

    四目相对。

    关山月兀地嗤笑一声,她放下了抬起的手,背脊半分不折,直勾勾地看着周佞:

    “行,你不知情,不是你。”

    周佞眉心松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关山月打断。

    关山月只顿了顿,就收了那抹嗤笑,再续:

    “可是周佞,你敢说,当年从头到尾都跟你半分钱关系没有吗?你敢说转折点不是你,你敢说当年宴会上的明婷——跟你们周家没有关系吗?”

    视线相交,溶出澎湃的火浪,关山月拉长尾音,那把女声在寂静的墓园中顺着叶影的缝隙来回飘荡,最终半边隐于山林,半边融入周佞的耳。

    “周佞,五年过去了。”关山月逐渐放低音量,脸色也跟着一寸寸冷了下来,“你还想让我说你一句恶心吗?”

    周佞身上在旁人眼中不知盖了多久的淡漠与寡言,终于随着关山月落下最后三个字而彻底撕破了边界,他笑了,笑得满是嘲意,开腔吐出的都是压抑许久的狂妄:

    “我恶心?关山月——”

    他哑了一句,直直地看着眼前人:“关山月,是我这几年所作所为,还不够让你清楚吗?”

    关山月冷眼看人。

    “我不信你没从别人的口中了解过我这五年。”山风吹起周佞有些长了的发梢,露出了底下那一排耳洞的痕迹,从耳骨,再到耳垂,“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为了当年那些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名,有多努力想洗脱。”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有多努力。

    不再张扬,不再轻狂,不再飙车,卸掉骨钉,收起恣意,不再追求极限,用三年时间抢回周氏所有话事权。

    身畔清冷,所有人都以为他收了心。

    为了什么?

    “我费尽心思,在等你回来,关山月。”

    周佞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目光紧扣住关山月的双眼,试图从她那双无波的眼里找出点什么:

    “我在等你回来,我特么想站在跟你一样高的位置等你回来,把那些人全都压下去,我在等你,回来——”

    绷紧的弦终于崩塌,许久没说出口的那两字从周佞张合的薄唇中吐出,仍旧带着浓浓的肆意,他一字一顿:

    “可是你只认准我,就因为那几个脑子跟屁股长反的东西,我所有的解释你都不想听。”

    “可是关山月,你分明知道我有多无辜。”

    最后的尾音带着抹不易察觉的颤,周佞落下最后一个字,仿佛所有情绪的积压点都只是为了说出最后这一句话。

    他说——

    可是关山月,你分明知道我有多无辜。

    你分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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