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偷吻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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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盛盏清微微侧头看向江开,皮笑肉不笑的,“保护我呢?”

    江开的眼睛在稀疏的光影下更显黑亮,他无辜地摊了摊手,笑容里有几分罕见的吊儿郎当,“判断失误。”

    刚进屋没多久,门铃响了,江开先她一步起身,朝猫眼一怼,开门。

    盛盏清刚收拾完,抬眼就见江开迈着大步子朝她走过来,怀里一束玫瑰扎眼。

    “你买花做什么?”

    “送你。”他语出惊人。

    “送我干什么?”她如临大敌。

    “出院不应该送花?”

    盛盏清默了默,翻了个白眼,“谁出院送玫瑰?”

    江开啊了声,“出院不应该送玫瑰?都没人告诉我。”

    他嗓音低磁,又像清酒般清冽,细细品下去,又带点灼人的烈度,“那行,就当提前预约明年情人节礼物。”

    盛盏清愣住,一时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言,总之搅得她心里的池水波澜起伏。

    苏文秋的电话见缝插针地挽救了她的无措。

    电话那头叫了声“阿盏”后,很长时间没有动静。

    盛盏清耐心等着,对面的人支支吾吾地说,“阿盏,你爸他……”

    话音止住,盛盏清顿了顿,问:“爸怎么了?”

    “没什么。”苏文秋避而不答,随便扯了几个话题搪塞过去。

    盛家家境算不上殷实富足,但也达到小康水平。在盛家的那几年,盛盏清不用忍受大人为了茶米油盐酱醋的反复叨扰,也不用因成天穿着破破烂烂的毛线衫,而被穿得光鲜体面的同龄孩子笑话。

    盛家夫妇在物质上的关怀,是她在贫瘠如洗的六年时光里,从未感受到的,但即便如此,她始终无法真正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馈赠。

    她总会下意识揣摩他们的心理,惶恐自己是否做了什么不恰当的行为,引来他们的厌烦,甚至是舍弃。

    盛母年轻时担任过小学教师,有一段时间,盛盏清经常会去她任职的学校门口等她下班,那时候,她总能看到盛母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一起出来。

    那女孩,笑起来比她好看,还比她乖巧懂事。

    盛盏清心里害怕,可她不能问:“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离开盛家,并非只有阿姐的原因,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逐渐压得她透不过气。

    也因有这段谨小慎微的经历,盛盏清和盛家夫妇相处时的心思,被打磨得无比细腻敏感,对方稍有异样,她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挂断电话,盛盏清犹豫了下,打开购票软件。

    江开瞥到屏幕,微微皱眉,“盏清姐要去北城?”

    “回家看看。”她没什么起伏地回。

    “我和你一起。”江开理所当然地说。

    盛盏清跟他对视两秒,问:“你去干什么?”

    “见未来……”

    她眼尾横过来,他及时止住话茬,稍顿后,无所谓地耸肩笑了笑,“旅游。”

    盛盏清收回目光,继续浏览车票,头也不抬地说:“北城没什么好玩的,弃赛那事还没翻篇,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越城。”

    空气静了不到半分钟,江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到点了。”

    “什么?”

    “打开微博就知道了。”

    盛盏清盯住他好一会,不安的预感越发浓烈,手指点开微博,眼睛像被扎进两根针。

    脑袋迎来漫长的空白期后,她一字一顿地问:“你疯了吗?”

    屏幕里是映像之作的一纸声明,言简意赅地表明了“未来三个月,旗下艺人知南将暂停一切活动”的立场。

    结合江开和映像的关系,盛盏清没有理由不怀疑映像这个决定出自江开之手,但她没想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江开替她摁灭屏幕,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盏清姐,算上时间,我出道已经快两年。这两年里,我日夜连轴转,从来都没有休息过,所以……”

    盛盏清偏过头,不露声色地看他。

    “那就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他笑说,“北城人杰地灵,最适合修生养息。”

    “……”

    盛盏清磨不过这狗皮膏药,只好让他同行。

    两个人现在都处在风口浪尖上,没法堂而皇之地用自己身份证登记酒店,好在江家在北城也有产业,解决了没地方住的燃眉之急。

    江开要了个套间,盛盏清把行李放下后,独自去了铃兰街。

    门锁没换,钥匙她也留着,但屋里没人。她打电话给苏文秋,对方没接。

    刚出院门,一道声音插进来,“你是盛家姑娘?”

    盛盏清看她几秒,认出这人是谁,轻轻点了下头,“张婶,我爸妈去哪了?”

    “你爸妈没和你说啊?”张婶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妥当,这家父女冷战这么些年,平常哪还有什么交流。

    她忙不迭解释,“你爸前段时间摔下台阶伤着膝盖了,你妈应该是带他去医院复查了。”

    盛盏清好长时间没吭声,“严重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几个月,就没什么大碍。”

    话落,盛盏清的视线不经意间穿过张婶肩头,定在不远处的中年夫妇身上,突地一顿。

    “阿盏,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苏文秋的声音率先响起,而盛明尧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

    盛盏清了解盛明尧,他表面越是平静,心里的骇浪就卷得越高。

    盛盏清上前搀扶,还没碰到他手臂,就被一把挥开。

    从院门口到屋子里的这段路都没有人说话。

    沉闷的气氛快要压不住时,盛明尧言简意赅地说,“退出娱乐圈。”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打感情牌没用,还会消耗彼此所剩无几的耐心。

    时隔多年,盛明尧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盛盏清再傻,此刻也明白了她重新进圈这事没能瞒住,加上最近弃赛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无疑往盛明尧本就燃得旺盛的心上,狠狠倒了一瓢油。

    事实上,盛明尧是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些事的。起因是隔壁张婶家的儿子喜欢上一个姑娘,对方是知南的粉丝。

    为了投其所好,他就去把知南所有歌都听了几遍,有天偶然在作曲人一栏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

    起初他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直到这些天看了热搜,才知道并非如此。

    他心大嘴快,瞒不住事。铃兰街就这么大点地,没多久便传到盛明尧耳朵里。

    盛盏清一瞬不瞬地盯着盛明尧,指甲不自觉嵌进皮肉。

    她知道这是盛明尧留给自己的最后机会,过了今天,阳关道与独木桥不会再有任何交汇点,音乐和盛家也只能存在一个。

    “不可能。”他态度冷硬,她只好以铁石心肠回应。

    来的路上,她做足心理建设,不管盛明尧的态度如何,她都不能摆出与他誓不罢休的架势,她想同他和解,更想回到盛家。

    然而再充分的准备,在事态真正爆发时,都会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玩笑。两个同样固执的人碰撞在一起,没有火花,只有能将自己砸到血肉模糊的陨石。

    年少时,她曾为这段来之不易的亲情付出了太多的妥协,等到负面情绪积压过多,冲破临界值后,她恍惚意识到被困在盛家牢笼里的盛盏清从来不是她想要的,她得做回真实的自己。

    可盛明尧需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乖巧听话的孩子,她日渐放纵的言行举止在他眼里通通成为上不了台面的笑话。

    盛盏清至今清晰地记得盛明尧在听到自己决定放弃学业后,紧绷的下颌线,额角凸起的青筋,通红的眼眶。

    那时,盛明尧说:“盛家养不起你这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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