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林茉莉。-《特编第一作战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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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茉莉一天天地长大,已然成为可以上幼稚园年龄的小姑娘,但性格和身体状况依旧丝毫未曾改变,家人的困惑终于达到要从心中溢出来的程度,决心不再通过查各有千秋的资料揣测性地了解孩子的状况,而是带林茉莉去各个医院问诊,让专业医生确认自己的孩子情况到底如何,是否真正有严重的疾病障碍。
但无一例外的是,从山区里的小诊所到山外的当地医疗所,从县医院到三级甲等医院,那里的医生亦或专家甚至顶尖主任,在看完一系列检查化验数据后无不用惋惜的口气告知:“这孩子的正宗南山南山部血统不容置疑,也没有任何说话和发音障碍,只是她是南山南山区人中无比罕见的极度寒性体质,因此瞳色并非红褐色,并且生性冷漠不爱多言,确实伴有一定程度的高功能自闭。”
——他们猜对了。
她是被上帝眷顾的南山人,是来自星星的孩子。
虽然大家早就从相关资料上查到有关极度寒性体质的描述,但听医生亲口说出才确信结论的林茉莉母亲,似乎依旧并未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许多次无可控制地展露无法接受的面容,心里的防线已然如决堤似的崩塌。
我听林茉莉说,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看完病乘坐山地大巴回家的路上,她的母亲忽然泪眼婆娑,慢慢地断断续续地抽咽,眼泪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到最后直接按捺不住地、撕心裂肺地嚎啕痛哭。不了解具体情况的周遭人有部分被吓到用奇怪的眼神后退几步,以为是刚从精神卫生中心跑出来的情绪病在公共场合作怪,在尚未了解事情全貌之前就一棍子将其打为“不可接触”之人;有部分人则是因不知该讲什么或是懦于交流,而一个劲眼巴巴地望着她痛哭流涕,也许有想要帮助的成分却迟迟不敢伸手,生怕把麻烦扣到自己头上;有部分是无动于衷地坐在位置上刷手机,仿佛事情不落自己头上便和自身毫无关联……
总而言之,大部分人表现出的态度皆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小部分人表现出的样子是想要给予帮助却又十分迟疑,最终没有选择挺身而出地安慰本就受伤的林茉莉母亲,这对林茉莉的母亲无疑是一种二重伤害。
我猜想,假若我是茉莉的母亲,得知自己的孩子确实被诊断为先天有缺陷甚至残障,那时候的我应该会感到天已经塌下来,从而在某个瞬间比平日更加渴望周围人的善意,而并非带有歧视和揣测性地看热闹,更不希望有人在伸出援手之前还要因为看到我脆弱的一面而被波及。
这一系列心理反应是坐在一旁的林茉莉揣测不出的吗?不,若你去询问长大后已然能和疾病共存的林茉莉的内心,亦或是作为林茉莉最亲密的网友之一的我,我们都会用最大的声音义正严词地告诉你:你是错误的。一名高功能自闭症患者能够感知到别人的情感,也能够对别人表达的情感做出相应举动,内心同样很渴望与别人建立友谊,只是在表达方式上与常人不同,或是说采用的表达方式是别人无法接受的,因此会因在别人眼中行为异常被孤立和排挤。
就如那时候的林茉莉的内心虽然极度心疼母亲,甚至有想要冲上去将这些看热闹的目光给全盘遮下的想法,但却碍于病症的因素,不知如何直接将内心深处的爱意表达出口,反而是不受控地做出与真实感受相违的动作,依旧维系起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用手托着下巴,双眼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野生景色,脸上摆出没事人一般的表情,憋了半天只是别扭地说了一句话:嗯?妈妈看窗外,很好看。
但我对她言:你想表达的实则是“我不希望妈妈伤心,妈妈快看看窗外的美景转移注意力吧,我十分心疼您”,因此,你可以直接将这句话说出,而并不需换一种方式去压掉你内心的真情实感。
——但她难以做到。
和其余南山南山区人截然不同的瞳色,高冷莫测的外表态度,无法用正常的方式与人互动,更无法与现实中的人建立正常的友谊,完全不能融入大周围的环境,一点也不讨巧的表情和嘴,这导致林茉莉从幼年开始便长期处于被同龄人和同村长辈排斥的边缘。
因此,“哇,蓝眼睛的外来野种,赶紧速速地滚出南山啦”、“你根本不配说你爱南山,杂种野人”、“笑死,就你这样的蓝狗眼还能被称为纯血统?南山南的山区人都以你为耻”等肮脏下流的语言,在林茉莉还是个幼儿园孩子,小学初中直至现今就读高中时,几乎每天皆于她的耳畔回响,以至于她基本习以为常,表面已然几乎不在意她的同龄人甚至村里的长辈们怎样嘲笑她的瞳色,以及最决绝地否认她是纯正的南山南山区血统。
但这并不代表林茉莉的内心已然接受,且理应承受这些污秽的语言,更不代表她因生理缺陷就没有爱自己家乡的权利、应该接受那些家伙的谩骂——我国的法律上明确地写出,任何人都不该因对方患有怎样的疾病、长着怎样的肤色、来自哪个种族或是地域、信仰的是哪位上帝等进行歧视,人人都是平等的存在。不主动惹事找事,而只是单纯被某些傻子因特殊原因当成歧视对象的林茉莉,显然本就没有义务做这样的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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