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更合一-《开封府小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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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福带着苏园来到了扶沟县任大牛住过的房间,将当时他勘察过的痕迹一一指给苏园看。
情况确如白福所言,后窗开着,后窗对应的院墙墙头上的青苔,确实有被新鲜踩踏过的痕迹。
苏园在打量一圈屋里的环境,比不得京城的大客栈,这里的布置很朴素,家具简单,却有些凌乱,有几分农户的特色。
比如墙上会挂着干货大蒜等物,柜子边会堆积一些簸箕、竹篓,床底下还摆着一排陶土花盆,里头种着驱蚊草。听说这样摆放驱蚊效果极好,可让客人们一觉睡到天亮,身上一个蚊子包都不会有。
“这县城里的客栈大多都无招牌,揽客全凭店家一张嘴在外吆喝,路过的外地人知道这里可以打尖,便会问价。”
白福告知苏园,这种情况在扶沟县这样的小县城里很常见,还有不少并不经营客栈的人家,偶尔因家里有空房了,想额外赚点钱,也会到街上吆喝两声揽客。
任大牛昨夜就住在这院子的正房,房间最大最宽敞。可见白家人在护送他的时候很善待他,尽量不让他吃苦。
正房和东厢房之间,长着一棵大李树,两丈余高,枝桠繁茂,侧枝伸展较长,几乎要遮盖半边院子的阳光。这棵树的每一枝枝桠上都结满了李子,瞧着今年这棵树果子大丰收了。
“店家是谁?”苏园问。
杨氏连忙过来行拜礼,表示这间客栈是她和大儿子一起开的。这宅院原本是她娘家的房子,她娘家兄长一家去了外地过活,一年半载的都不会回来,她便将房子整理了一番,当成了客栈经营。
“那你娘家大哥可知晓你这么做?”白福忍不住问了一嘴。
杨氏僵硬地扯起嘴角地笑了笑,用手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应承道:“自然是知道的。”
白玉堂冷扫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很明显在撒谎,
苏园便问杨氏,昨晚有何异常没有。
杨氏边无意识地点了下头,便否认道:“没有啊,民妇一家子在街对门住,每天都睡得很早,全然不晓得昨夜这里丢了人。”
白玉堂忍无可忍,抽刀出来——
苏园忙使眼色给杨氏:“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杨氏看见白晃晃的大刀,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我、我、我……没——”
“没开玩笑?你就说了两句话,皆不属实,不是在开玩笑,难不成是有意作伪证,蒙骗官差?与贼匪勾结,沆瀣一气?”苏园连声质问。
杨氏脸色瞬时煞白,噗通跪在地上表示自己不敢。
“昨晚民妇是听到些动静,就是在他们发现人不见了,骑快马离开之后,有辆马车停在了这宅子门口。
民妇本来还纳闷是不是一伙儿人呢,就见那马车上下来四名拿着大刀的壮汉,他们进了宅子没多久后,就扛了一个麻袋出来,把麻袋丢进车里就走了。”
“多大的麻袋,可否能装下一个人?”苏园再问。
“夜、夜、夜里黑……”
杨氏话未说完,就见苏园突然让开身子,令她直接面对了那名白衣少年。杨氏浑身一哆嗦,呜咽地坦白。
“但也依稀看清了些,是、是能装下一个人。”
“你怎么不早说!”
白福等人气得无以复加,若他们早知任大牛并非自己逃走,而是被人劫持,且知道被劫走的方向,何至于乱得找一晚上都找不到人。
这也毕竟是东京地界,天子脚下,他们若能及时早一步,或许任大牛就不会死了。
杨氏咽着吐沫,畏畏缩缩地害怕道:“民妇当时并不知诸位是官爷啊,以为两拨人都得罪不得,。民妇怕从中搅和多管闲事,会惹来杀身之祸!”
“可刚刚我们问话的时候,你已然知晓我们官差的身份,却也没见你主动交代。”苏园再度揭穿杨氏的谎话。
杨氏彻底慌了神儿,哭着求饶道:“民妇、民妇、民妇是……”
“你觉得官府的人不会拿你如何,但那些贼匪凶狠,若知悉是你告状,必然会报复你。所以你宁肯向官府撒谎隐瞒,也不愿供出贼匪的所作所为。”
白玉堂冷嗤一声,满眼鄙夷嫌弃。他向杨氏利落挥刀。
杨氏大惊,“嗷”的一声大叫——
白福等人早知自家五爷的脾气,见到这一幕还是免不了震惊,都傻在了原地。结果不难预料,那杨氏纵然是有命在,那也得缺点什么少点什么了。
铛!
铛!
铛!
白玉堂突然刀向一转,挡走了几个飞来的‘暗器’。
“唔,好多李子啊。”
苏园仰头望着李树,刚好正有一颗未成熟的绿色李子垂直而下,朝她左眼砸下来。
白光一晃,一阵刀风扫过。
苏园又听到“铛”的一声,那颗原本该砸到她眼睛上的李子被打飞了,竟直直地砸在东边的门板上,果肉因与门板相撞,汁肉四溅。果核却穿过了门板,打进了屋里去,在门板上留下了一个被打透的圆洞。
杨氏吓得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呆傻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忙摸自己的脖颈,确认自己还活着,才刚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脑袋搬家。
这白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真是官府的官差?纵是山上的土匪都没他这么凶戾,太太太吓人了!杨氏哆哆嗦嗦,吓得牙齿直打颤,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迫不及待想逃离,奈何她腿软得不听使唤,根本站不起来。杨氏就趁着白玉堂还没注意到她的时候,拼命地朝门口方向爬。
“五爷救了我一命。”苏园道谢后,眨着眼睛疑惑问白玉堂,“这李子还没到成熟的时候,怎么突然掉了这么多?”
苏园话音刚落,白玉堂就听到细微的折断声。他低喊一声“小心”,便立刻拉苏园后退,直接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白玉堂抓住的是苏园的左胳膊,夏日衣料较薄,苏园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他衣袖飞舞时,有淡淡的冷檀香飘过,其实并不是纯粹的檀香,还混着别的味道,有几分清冽,细闻好像还有一点甜香。
咔啪!
原本在他们头上方,手腕粗的李树枝桠忽然折断了,坠落的时候打在了另一处枝桠上,令无数李子噼里啪啦向地面砸。
断掉的树枝刚好打在正准备爬行逃离的杨氏背上,杨氏“哎呦”叫了一声,四肢和头部下意识地伸直了,这姿势像极了刚从龟壳里冒头伸展四肢的乌龟。
再然后,李子一颗接着一颗接连不断地砸在杨氏地脑瓜顶儿上,每一下都不算太疼,但也不是不疼,总之这么一番砸下来,杨氏被砸得有点懵了。
白玉堂本想查看才刚李子异常掉落的原因,结果一下子铺天盖地这么多,倒是不好再查看了。
“这无缘无故的树枝怎么会突然断了?”
“必是东屋周家那俩孩子又跑来爬树偷李子了,去年就压断了两枝,今年又来!”杨氏被砸得心头冒火,也许是被砸得头太疼的缘故,倒一时忘了自己还是正逃命的状态。
等她愤怒地抱怨完了,感受到众人瞅她的目光,特别是那位白衣煞神飞射过来的冷光,杨氏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杨氏嗷嗷痛哭着磕头求饶,恳请他们放过自己,她保证不会再撒一句谎。
白玉堂正在气头上,全然没有放过杨氏的打算。恶人作恶当然可恨,但这些欺善怕恶,甚至助恶欺人的‘搅屎棍’,也同样令人作呕。
“我有发现!”
正房内忽然传来苏园的声音。
白玉堂和白福等人这才注意到,苏园不知何时进屋了。
既听说她有发现,自要先看看她发现了什么。
白福在跟着白玉堂进屋之前,警告杨氏最好不要乱跑,不然彻底惹怒了他家五爷,后果自负。
杨氏连连点头,等院子里几乎快没人了,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几度动心。但想到才刚那位煞神发威的样子,还有他高超到凭她肉眼完全看不见出招的武功,杨氏就畏畏缩缩犹豫了,不太敢。
“这床板有问题。”苏园按了按床板,示意给白玉堂看。
白玉堂也按了一下,果然发现这床板在大力的按压之下,靠里的一侧是活动的,会慢慢向下凹陷。如果整个人躺在床板上,床板就会一点点倾斜,一直倾斜到床底。
如果有人在床上熟睡,就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滚落到床底。而床板在没有重量之后,就会一点点回弹至原来的状态。
因为床的四面的都挂着帐幔,所以若不靠近床,去掀开最里面帐幔,根本注意不到这窗其实并没靠在墙边。床里侧与墙之间留有空隙,而这个空隙刚好够躺一个人。
也就是说,任大牛很可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这张床的机关安排到滚进了床底靠里的缝隙里。
之后有人悄悄开了窗,弄出了墙头上青苔被踩的痕迹,伪造了任大牛悄悄偷跑的假象。
因为床底外侧摆着一排花盆,种着驱蚊草,以供驱蚊所用。白家护卫在进屋没寻到任大牛的时候,看到打开的窗,根本不会想到床底会藏着人。
他们人手不足,一边要派人去寻人,一边要向东京那边回禀情况,等人都散开的时候,真凶便现身,趁机将昏睡的任大牛弄走了。
“此案真凶蓄谋已久,想来早已经跟踪你们一路,推算到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进京,然后使计拦截。”
苏园揣测罢了,便走到屋外,看着还老实趴在地上的杨氏,问她正房里的那张床从何而来。
杨氏一下子就意识到出问题了,连忙解释。
“在诸位贵人住进来的前十天,这宅子一直都被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租住着,他长得浓眉大眼,挺爱笑的,看起来不像坏人。
他说他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挑床,嫌正房里那张床太老旧,翻身的时候吱呀吱呀响,要换一张好点的床。
我跟他说这住店的钱可不包含换床,他说他愿自己出钱买床,只要我允他能放床就行。这种好事儿我哪能不应啊,自然就答应了他,他就换了床在那住下了,床正是屋里那张。”
“驱蚊草也是他布置的,昨天早上他走的,我本是稀罕那床漂亮,想搬回家自己用,可巧碰到几位贵人要来住店,我也就没工夫折腾,就想着先把这次的生意做了再说。”
苏园就问白家护卫,为何会定选这家客栈住下。
“我们刚进扶沟县打算住店的时候,便有个本地人热情跟我们介绍了她家,说正好有处宅子空下来,供我们的几人住。”
由此大家都明白了,从他们进入扶沟县开始,走出了每一步都在被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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