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笼中之鸟-《幸存者偏差[无限]》


    第(1/3)页

    平躺之后,安无咎不动神声色地将攥住胸口衣服的手放下,忍着心脏的痛,假装无事发生。

    将弱势暴露在对方面前,怎么想都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但沈惕看起来就不那么理智,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情绪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奇怪也要做。

    比如现在,他侧身躺在安无咎身边,隔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距离,笔直地望着他的侧脸。

    安无咎的警惕心自然能感受到这种强烈而直接的注视,像一只豹子对猎物的锁定。

    正打算问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结果还是沈惕率先开了口。

    “你的侧脸长得……”

    他停顿了两秒,似乎在思考形容词,弄得安无咎也有些好奇。

    “好精准。”

    精准,这是什么形容?

    “为什么?”安无咎侧过头,不再去看集装箱的“天花板”,而是沈惕的脸。他说话声音很小,因为记得钟益柔的嘱托。

    他一转过脸,沈惕竟然加了一句,“正脸也是。”

    沈惕的表情有些像小孩子,回答了安无咎上一个问题,“就感觉……是很适合作为人类外貌的代表来建模的一张脸。”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只能选一个人类的话。”

    这话听起来很怪,以至于安无咎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其中巨大的褒奖意义。

    他在意的是,为什么沈惕好像把自己设置成了一个区别于人类的旁观者。

    但有一点他很认可,所以也十分直接地对沈惕说:“你给我一种……非我族类的感觉。”

    两人的对话如果将任何一方换一个人,恐怕都很难顺畅进行。

    沈惕听了,嘴角扬起,针对安无咎的评价给出一个独到的理解。

    “那说明你觉得我很特别。”

    见他这么自信,安无咎有一点不知作何反应,于是含糊其辞:“可能吧。”

    “我看到你的脸,好像可以直接看见你小时候的样子。”沈惕又一次回到了“精准”的讨论上,“等比例缩小的那种。”

    安无咎闭了闭眼,“我自己都快不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了。”他只知道梦境里的自己看起来很瘦小,面目模糊。

    “挺好看的。”沈惕自顾自给出他认为的答案,好像真的见过他小时候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沈惕的几句话,安无咎的心痛似乎逐渐消减,但是某种不具名的情绪却一点点漫上来,将他湮没。

    他抬起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于是,沈惕的观察对象被迫变成安无咎的手。

    手指很长、很细,白得像覆了层雪,但凸起的青筋又给人一种微妙的力量感。

    手背上还有一个数字——99。

    “这个数字也是你纹的?”

    又一次听见沈惕的声音,安无咎这才放下手,摇头。

    “不是,这是进入游戏之后才出现的。”

    说完他侧头看向沈惕,“你没有吗?”

    沈惕轻轻摇头,他想到什么,于是说了,“但是我在游戏里遇到过其他人,身上也有数字,不过不是99。”

    安无咎想了想,“或许是圣坛做的。”只是他还没想清楚用途。

    他们只是参加了同一轮游戏的竞争对手,照理说谈话理应客套和表面,但或许是因为沈惕的怪异太与众不同,他似乎没办法把沈惕当做寻常人去对待。

    即便他说服过自己,这些表现或许都是沈惕精心设计的骗局。

    “你为什么进入圣坛?”安无咎还是提出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但他问出来之后有些后悔,感到自己在越界。因为这和之前他刚出游戏工厂后,问沈惕的问题很类似。

    他应该还不想回答这么私密的问题。

    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不太舒服,沈惕动了一下,头不小心碰到安无咎的头,然后就这么抵着,没有挪开。

    “我说过了,我很想死。”他重复了之前的话,但也给出更多,“嗯……印象里,从出生到进入圣坛,我好像一直在重复一件事,而且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但或许是出于大脑的自保机制,他竟然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事。

    “我没有办法得到解脱,想找一个有意义的,死亡的方式。”

    安无咎倾听着,脑海中冒出一个极具神话色彩的故事。

    触犯众怒的西西弗斯被诸神惩罚,要推着一个巨石到山顶,等真的到了山顶,又要落下来。于是他再次重复这样的工作,把巨石推上山顶,周而复始,用无止尽。

    安无咎看向他。

    “或许死亡并不是解脱。”

    沈惕也侧过脸,望向他的眼睛。

    “那什么是?”

    安无咎的脸上露出一种坚定而宁静的神情。

    “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夜晚温度降低,空气变得很冷。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