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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说在镰仓幕府末期,元朝大军的两次东征动摇了镰仓幕府的统治。
时任天皇——即大名鼎鼎的后醍醐天皇——颇有饱负,力图重掌国政。
他瞅准镰仓幕府日益衰落的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坚决倒幕,一心一意地复兴朝廷。
最后,还真让他成功了。
他通过一系列的捭阖纵横,策反了幕军大将足利尊氏,灭亡了镰仓幕府,收回了国家政权。
只不过,没过多久,足利尊氏就因经典的“蛋糕分配不均”,而与朝廷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起兵反叛,建立了日本历史上的第二个幕府(室町幕府),朝廷还没将手里的“权力”捂热,就又被夺走了——而这便是后话了。
西方列强的大举入侵;国门洞开;连续签订不平等条约;大老井伊直弼遇刺;无力维护国家秩序……窘态频出,令得江户幕府的权威日渐沦丧。
于是乎,一如当年的后醍醐天皇,朝廷内部又出现了视“重塑朝廷权威”为己任的“热血人士”。
三条实美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以三条实美为首的一众年轻公卿,欲图打倒幕府,恢复朝廷对全国的统治。
事实证明,党争真的是无处不在。
不仅幕府内部有党争,就连朝廷内部也同样有党争。
少壮派总与“激进”挂钩,年长派总与“保守”挂钩,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主张“朝廷至上”的公卿,基本都是像三条实美这样的少壮派。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臣,比如生于宽政10年(1798)的前任关白九条尚忠,则认为幕府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朝廷与幕府之间不能搞对立,要以和为贵,公武合体才是正途。
前者拿“尊攘运动”来做文章——今日不能除外衅,“征夷”二字是虚称!江户幕府已不配再统治这个国家!
后者以“祖宗章法”来当盾牌——“政由德川,祭则皇室”乃祖宗章法!谁敢改祖宗的章程,谁就得掉脑袋!
两派斗争得很激烈,双方的主张都各有各的道理。
前者抨击后者迂腐,乃不思进取、胳膊肘往外拐的奸臣,身为天皇的臣子,竟为德川卖命。
后者则骂前者愚蠢,自镰仓时代以降,朝廷公卿们过了七百多年的提笼逗鸟、吟诗作赋的安逸生活,对于目下的国家状况和国际形式,完全是一无所知,如何能治国?
即使是收回了政权,我们能治理好国家吗?
到最后还不是要把治国的重任委托给他人,以致大权再度旁落!
大体而言,在这场激烈的党派斗争中,目前是“尊攘派公卿”占据了上风。
之所以会如此,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有着强力的外援。
文久二年(1862),长州藩瞅准京都秩序出现真空的可贵良机,迅速出兵京都,控制了朝廷。
他们出钱又出人,鼎力支持“尊攘派公卿”。
随后不久,土佐藩也加入进赞助他们的行列之中。
就这样,傍着长州藩和土佐藩这两条大腿,“尊攘派公卿”的能量大增。
原本在两派之间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公卿”,也在两藩的钞能力的凌厉攻势下,倒向尊攘阵营。
为了防止“佐幕派公卿”做大,长、土二藩甚至派人去严加监视御所,以防公卿们擅自与幕府和佐幕势力接触。
先机已失,即使幕府想要扶持“佐幕派公卿”,也变得举步艰难。
此外,“佐幕派公卿”的理论主张也弱于对方。
江户幕府不复当年威风,镇不住各方宵小——此乃铁一般的事实。
“佐幕派公卿”所主张的什么“幕府很重要,其存在是必不可缺的”,实在是欠缺说服力。
理论站不住脚,先天就弱对方一头。
这就更使得他们很难在党争中战胜三条实美等人。
总而言之,对于铁了心地想要重振朝廷声威的三条实美等人来说,而今已是幕府重臣、幕军大将的青登,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此,也不怪得他用这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来瞪视青登了。
对于三条实美所展现出来的赤裸裸的恶意,青登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收回视线,无视对方的存在。
青登从来没将三条实美……或者说是他从来没将朝廷的公卿们放在眼里。
诚然,朝廷和公卿们有着不容忽视的文化影响力。
若是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就能像是迎来汉献帝的曹操一样,干什么事情都能占据压倒性的大义。
不过,其作用也就仅限于此了。
这群只懂得写诗作词唱和歌,每天画着鬼一般的妆容的家伙,只不过是“花”,并非“锦”。
锦上添花、锦上添花……必须要有“锦”的存在,“花”的存在才能变得有意义。
强大的军队、充沛的资金、众人拥护的民心——这三样东西,尤其是民心的归附,才是“锦”!
倘若没兵没钱没民心,你纵使是得到了朝廷上下的全部公卿的支持,又有何用呢?
这群妖魔鬼怪能帮你什么?在你闲极无聊的时候,给你唱歌解闷吗?
因此,青登从来没将“拉拢公卿”作为自己的首要任务。
建军、赚钱和收拢民心,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兵精粮足,只要民心所向,获得公卿们的支持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说到底,朝廷的公卿们和衍圣公是一副德性——谁赢他们帮谁!
授职大典是十分严肃的仪式,所以整个小御所非常安静,几无声响。
青登端坐在小御所的正中央,安静等待。
又等候了小半个时辰,那位最重要的与会人士,总算是登场了。
挲、挲、挲、挲、挲、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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